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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是宋代人编的一部大书。因为它编成于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所以定名为《太平广记》。全书五百卷,目录十卷,专收野史传记和以小说家为主的杂著。引书大约四百多种,一般在每篇之末都注明了来源,但偶尔有些错误,造成同书异名或异书同名,因而不能根据它作出精确的统计了。现在书前有一个引用书目,共三百四十三种,可是与书中实际引出数目并不符合,大概是宋代之后的人补加的。《太平广记》是分类编的,按主题分九十二大类,下面又分一百五十多小类,例如畜兽部下又分牛、马、骆驼、驴、犬、羊、豕等细目,查起来比较方便。从内容上看,收得最多的是小说,实际上可以说是一部宋代之前的小说的总集。其中有不少书现在已经失传了,只能在本书里看到它的遗文。许多唐代和唐代以前的小说,就靠《太平广记》而保存了下来。书里最值得重视的是第四八四至四九二卷,九卷杂传记里所收的《李娃传》、《东城老父传》、《柳氏传》、《长恨传》、《无双传》、《霍小玉传》、《莺莺传》等,都是名篇,最早见于本书。还有收在器玩类的《古镜记》,收在鬼类的《李章武传》,收在龙类的《柳毅传》,收在狐类的《任氏传》,收在昆虫类的《南柯太守传》等,也都是非常有名的作品。但是《太平广记》的分类标准并不统一,如讲精怪的《东阳夜怪录》、讲龙女的《灵应传》,都收在杂传记类,按类别就一时不容易找到。从这里可以了解到宋初人把一部分唐代传奇称作“杂传记”,还没有用“传奇”这一名称。

《太平广记》引书很多,有些篇幅较小的书几乎全部收入了,失传的书还可以根据它重新辑录复原,有传本的书也可以用它校勘、辑补。例如《剧谈录》、《阙史》、《三水小牍》等书,引文和现有版本的文字略有不同,就很值得研究。研究古代小说的人都要用《太平广记》作为基本材料。鲁迅编辑《古小说钩沉》和《唐宋传奇集》时就充分利用了本书。他在《破〈唐人说荟〉》一文中指出:“我以为《太平广记》的好处有二,一是从六朝到宋初的小说几乎全收在内,倘若大略的研究,即可以不必别买许多书。二是精怪,鬼神,和尚,道士,一类一类的分得很清楚,聚得很多,可以使我们看到厌而又厌,对于现在谈狐鬼的《太平广记》的子孙,再没有拜读的勇气。”

《太平广记》的分类,的确便于检查,也很有研究的价值。书中神怪故事占的比重最大,如神仙五十五卷,女仙十五卷,神二十五卷,鬼四十卷,再加上道术、方士、异人、异僧、释证和草木鸟兽的精怪等等,基本上都属于志怪性质的故事,代表了中国文言小说的主流。直到清代《聊斋志异》系列的拟古派小说,都跳不出这个范围。书中神仙加上女仙的故事,共计七十卷,又排在全书的开头,可以看出唐五代小说题材的重点所在,也可以看出宋初文化学术的一种倾向。唐代道教和佛教竞争很激烈,道教虽然不占上风,然而由道士和信奉道教的文人编造出来的神仙故事却影响很大,产生了不少优美动人的小说。例如写方士上天入地寻找杨贵妃的《长恨歌传》就是一篇代表作。唐代小说中的名篇如《柳毅传》、《无双传》、《虬髯客传》以及《杜子春》、《张老》、《裴航》等,也都和道教有关。晚唐五代神仙家的思想更是弥漫一时,杜光庭就是一个神仙传记的大作家,《太平广记》里收了不少他的著作。宋初的小说还保留着这种风气。《太平广记》的编者把神仙、道术放在异僧、释证等类的前面,显然有尊崇民族的宗教文化的意思。作为小说,宣扬佛法灵验和因果报应的故事虽然可以诱惑一部分读者,但艺术性实在不如神仙故事。唐代小说里往往讲仙女下凡,又有灵丹度世,还有许多神奇灵异的变化,更能眩人耳目。当然,所有神仙鬼怪的故事,都是幻想的产物,一般带有消极出世的宗教迷信的宣传,都需要用批判的眼光来看待。唐代小说的代表作,还应该数那些写人间现实生活的作品写得最好,如完全不带有神怪成分的《柳氏传》、《莺莺传》、《李娃传》等,写作方法更接近于现实主义的道路。

中国的小说成熟于唐代。唐代小说的绝大部分收集在《太平广记》里,明清人编印的唐代小说集却往往是改头换面的伪书,所以鲁迅指点读者看唐人小说还是要看《太平广记》。当然,《太平广记》里收的不只是唐代作品,还有不少是汉魏六朝的作品。其中单篇流传的唐代传奇大多已经收入了新的选本,如鲁迅编的《唐宋传奇集》、汪辟疆编的《唐人小说》等书,比较容易见到。但不少已经散失的小说集还很少有经过认真整理的版本,我们要了解宋代之前中国古代小说的全貌,也只能通读《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对后来的文学艺术的影响十分深远。宋代以后,话本、曲艺、戏剧的编者,都从《太平广记》里选取素材,把许多著名故事加以改编。例如演张生、崔莺莺故事的《西厢记》,有各种不同的剧本,这个故事差不多已经家喻户晓了,可是最早保存在《太平广记》里的它的素材《莺莺传》,却很少人知道。

《太平广记》是中国古代小说的一个宝藏,很值得阅读。但它到底是古代的作品,文字障碍很多,还不便于向广大读者推荐。现在高光、王小克、汪阳等同志发愿为年轻一代的读者扫除障碍,架设桥梁,费了很大工夫,把全书译为现代汉语,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我非常高兴其中许多优美的古代小说能为更多的读者所接受,因此乐于为本书作一点粗浅的介绍。

程毅中

1993年12月

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表

臣昉等言:臣先奉敕撰集太平广记五百卷者,伏以六籍既分,九流并起。皆得圣人之道,以尽万物之情。足以启迪聪明,鉴照今古。伏惟皇帝陛下,体周圣启,德迈文思。博综群言,不遗众善。以为编秩既广,观览难周,故使采拮菁英,裁成类例。惟兹重事,宜属通儒。臣等谬以谀闻,幸尘清赏,猥奉修文之寄。曾无叙事之能,退省疏芜,惟增腼冒。其书五百卷、并目录十卷、共五百十卷。谨诣东上阁门奉表上进以闻,冒渎天听。臣昉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太平兴国三年八月十三日。

将仕郎守少府监丞臣吕文仲、臣吴淑。

朝请大夫太子中赞善柱国赐紫金鱼袋臣陈鄂。

中大夫太子左赞善直史馆臣赵邻几。

朝奉郎太子中允赐紫金鱼袋臣董淳。

朝奉大夫太子中允紫金鱼袋臣王克贞臣张洎。

承奉郎左拾遗直史馆臣宋白。

通奉大夫行太子率更令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臣徐铉。

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陈县男食邑三百户臣汤悦。

朝散大夫充史馆修撰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臣李穆。

翰林院学士朝奉大夫中书舍人赐紫金鱼袋臣扈蒙。

翰林院学士中顺大夫户部尚书知制诰上柱国陇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赐紫金鱼袋臣李昉。

八月二十五日奉敕送史馆。

六年正月奉圣旨雕印板。

按宋太平兴国间,既得诸国图籍,而降王诸臣,皆海内名士。或宣怨言,尽收用之。置之馆阁,厚其廪饩,使修群书。以修文御览、艺文类聚、文思博要、经史子集一千六百九十余种,编成一千卷,赐名太平御览。又以野史传记小说诸家,编成五百卷,分五十五部,赐名太平广记,诏镂板颁行。言者以广记非后学所急,收板藏太清楼。於是御览盛传,而广记之传鲜矣。崇文总目不及广记,夹漈郑樵、乃谓太平御览。别出广记,专记异事。樵自谓博雅,不知於实录、会要诸书曾考订否。余归田多暇,稗官野史,手抄目览。匪曰小道可观,葢欲贤於博奕云尔。近得太平广记观之,传写已久。亥豕鲁鱼,甚至不能以句。因与二三知己秦次山、强绮塍、唐石东,互相校对。寒暑再更,字义稍定。尚有阙文阙卷,以俟海内藏书之家,慨然嘉惠,补成全书。庶几博物洽闻之士,得少裨益焉。嘉靖丙寅正月上元日都察院右都御史致仕十山谈恺书。

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引用书目

史记 汉书 范晔后汉书 魏书 吴书 魏志 蜀志 蜀记 吴志三国志 晋书 宋书 齐纪 唐书 唐史 晋史 后魏书 唐历 国语 史系 南史 北史 史隽 晋阳秋 晋春秋 齐春秋 三国典略 唐统纪 唐年补录 年号历 华阳国志 赵书 野史 越绝书 朝野佥载 明皇杂录 开天传信记 大唐新语 国史补 逸史阙史 南楚新闻 妖乱志 中朝故事 会稽录 谭实录 王氏闻见集 玉堂闲话 耳目记 北梦琐言 唐会要 汉武故事 唐年小录 御史台记 翰林故事 三辅决录 柳氏史 潭氏史 大业拾遗 国史异纂 国朝杂记 大唐奇事 大唐杂记 西京杂记 前秦录 传载 三齐要略 论衡 长沙传 皇览 建康实录 益都耆旧传 王子年耆旧传 闽川名士传 简文谈疏 补录记传 魏文典论 宋明帝自序 梁四公记 汝南先贤传 会稽先贤传 孝子传 孝德传 东方朔传 尚书故实 说文 书断 法书要录 图书会粹书评 谢赫画品 名画记 画断 王僧虔名书录 羊欣笔阵图 八朝画录 韵对 列女传 妒记 杜兰香别传 邺侯外传 太公金匮颜氏家训 古文琐语 说题辞 文枢竟要 神异经 宣验记 应验记 冥祥记 冥报拾遗 阴德传 感应传 列异传 甄异传 述异记 异苑 志怪 齐谐记 续齐谐记 搜神记 续搜神记 灵鬼志 幽明录 洞冥记 旌异记 冥报记 报应录 报冤记 穷神秘苑 还魂记 离魂记 地狱苦记 灵怪集 集异记 纂异记 独异志 博异志 玄怪录 续玄怪录 宣室志 潇湘录 纪闻 辨正论 广异记 通幽记 祥异集验 原化记 洽闻记 摭异记 奇事记 闻奇录 祥异记 续异记 卓异记 妖怪录 稽神录 八朝穷怪录甘泽谣 录异诚 神鬼传 虬髯客传 王子年拾遗记 惊听录 杜阳杂编 异闻记 前定录 定命录 警诫录 续定命录 感定录广古今五行记 谢蟠杂说 张璠汉记 两京新记 十道记 成都记 南雍州记 九江记 盛宏之荆州记 渚宫故事 三秦记 三吴记 南齐记 三齐记 敦煌新录 陈留风俗传 湘中记 河东记 寻阳记 襄淝记 十洲记 山河别记 林邑记 桂林风土记 周地图记 河洛记 南越志 三峡记 扶南记 南康记 河洛记 汉淝记 建安记 新津县图经 渝州图经 陇州图经 建州图经 歙州图经 黎州图经 通望县图经 朗州图经 陵州图经 交州记 武昌记 豫章古今记 洞林记 梁京寺记 塔寺记 顾渚山记 广人物志 山海经 水经 异物志 洞天集 投荒杂录 南海异事 海陆碎事 外荒记 江表异同录 玉歆始兴记 庄子 墨子 淮南子管子 抱朴子 贾子 说苑 金楼子 符子 玉泉子 神仙传 续神仙传 列仙传 集仙传 洞仙传 墉城集仙录 仙传拾遗 神仙感遇传 武陵十仙传 十二真君传 真诰 列仙谭录 传仙录 汉武内传 玄门灵妙记 原仙记 三宝感通记 玉匣记 道家杂记郭氏玄中记 杨雄琴清英 曹植恶鸟论 艺文类聚 太原事迹 太原故事 真陵十七史 本事诗 抒情诗 白居易集 顾云文集 郑谷诗集 元稹长庆集序 韩愈欧阳詹哀辞序 郑处诲撰刘琢碑 李琪集序 皮日休集 贾逵碑 续江氏传 吴兴掌故事 崔龟从自叙 中兴间气集 羯鼓录 中兴书 蔡邕别传 郑德璘传 曹景宗传 罗昭威传 贺若弼传 赵延寿传 司空图段章传 樊英列传 女仙传 张氏传 崔少玄本传 高僧传 洛阳伽蓝记 法苑珠林 三教珠英 金刚经 观音经 灵保集 风俗通 博物志 崔豹古今注 语林 笑林 笑苑 世说 世说新语 郭颂世语 笑言 启颜录 说林 剧谈录 云溪友议 幽闲鼓吹 三水小牍 卢氏杂说 桂苑丛谈 会昌解颐录 松窗录 集话录 嘉话录 戎幕闲谈 因话录 芝田录 乾僎子 酉阳杂俎 谈薮 摭言 玉溪编事 野人闲话 辨疑志 妖乱志 穷愁志 殷芸小说 刘氏小说 梦书 梦隽 梦系 梦记 梦苑

太平广记

卷第一 神仙一

老子 木公 广成子 黄安 孟岐

老 子 老子者,名重耳,字伯阳,楚国苦县曲仁里人也。其母感大流星而有娠。虽受气天然,见于李家,犹以李为姓。或云,老子先天地生。或云,天之精魄,盖神灵之属。或云,母怀之七十二年乃生,生时,剖母左腋而出。生而白首,故谓之老子。或云,其母无夫,老子是母家之姓。或云,老子之母,适至李树下而生老子,生而能言,指李树曰:以此为我姓。或云,上三皇时为玄中法师,下三皇时为金阙帝君,伏羲时为郁华子,神农时为九灵老子,祝融时为广寿子,黄帝时为广成子,颛顼时为赤精子,帝喾时为禄图子,尧时为务成子,舜时为尹寿子,夏禹时为真行子,殷汤时为锡则子,文王时为文邑先生。一云,守藏史。或云,在越为范蠡,在齐为鸱夷子,在吴为陶朱公。皆见于群书,不出神仙正经。未可据也。葛稚川云:洪以为老子若是天之精神,当无世不出。俯尊就卑,委逸就劳。背清澄而入臭浊,弃天官而受人爵也。夫有天地则有道术,道术之士,何时暂乏。是以伏羲以来,至于三代,显名道术,世世有之,何必常是一老子也。皆由晚学之徒,好奇尚异,苛欲推崇老子,故有此说。其实论之,老子盖得道之尤精者,非异类也。按史记云:老子之子名宗,事(明吴郡沈氏野竹斋抄本——以后简称明抄本;清陈鳣校本——以后简称陈校本;“事”作“仕”。)魏为将军,有功,封于段。至宗之子汪、汪之子言、言之玄孙瑕,仕于汉。瑕子解,为胶西王太傅,家于齐。则老子本神(宋贾翔犹龙传序云:老子本亦人灵,神字疑讹。)灵耳,浅见道士,欲以老子为神异,使后代学者从之,而不知此更使不信长生之可学也。何者,若谓老子是得道者。则人必勉力竞慕;若谓是神灵异类,则非可学也。或云:老子欲西度关,关令尹喜知其非常人也,从之问道。老子惊怪,故吐舌聃然,遂有老聃之号。亦不然也。今按《九变》及《元生十二化经》,老子未入关时,固已名聃矣。老子数易名字,非但一聃而已。所以尔者,按《九宫》及《三五经》及《元辰经》云:人生各有厄会,到其时,若易名字,以随元气之变,则可以延年度厄。今世有道者,亦多如此。老子在周,乃三百余年,二百年之中,必有厄会非一,是以名稍多耳。欲正定老子本末,故当以史书实录为主,并老(《太平御览》六五九,引神仙传无老字。)仙经秘文,以相参审。其它若俗说,多虚妄。洪按《西升中胎》及《复命苞》及《珠韬玉机》(明抄本“機”作“机”,《初学记》二三《御览》三六三,引《神仙传》作“札”。当是札讹为机,写作機。)《金篇内经》,皆云:老子黄白(《艺文类聚》七八、《太平御览》三六三引无白字。)色,美眉,广颡长耳,大目疏齿,方口厚唇;额有三五达理,日角月悬;鼻纯骨双柱,耳有三漏门;足蹈二五,手把十文。以周文王时为守藏史,至武王时为柱下史。时俗见其久寿,故号之为老子。夫人受命,自有通神远见者,禀气与常人不同,应为道主,故能为天神所济,众仙所从。是以所出度世之法,九丹八石,金醴金液;次存玄素守一,思神历藏,行气炼形,消灾辟恶,治鬼养性,绝谷变化,厌胜教戒,役使鬼魅之法。凡九百三十卷,符书七十卷,皆老子本起中篇所记者也,自有目录。其不在此数者,皆后之道士,私所增益,非真文也。老子恬淡无欲,专以长生为务者,故在周虽久,而名位不迁者,盖欲和光同尘。内实自然,道成乃去,盖仙人也。孔子尝往问礼,先使子贡观焉。子贡至,老子告之曰:“子之师名丘,相从三年,而后可教焉。”孔子既见老子,老子告曰:“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也。”孔子读书,老子见而问之曰:“何书?”曰:“易也。圣人亦读之。”老子曰:“圣人读之可也,汝曷为读之?其要何说?”孔子曰:“要在仁义。”老子曰:“蚊虻噆肤,通夕不得眠。今仁义惨然而汩人心,乱莫大焉。夫鹄不日浴而白,乌不日染而黑,天之自高矣,地之自厚矣,日月自照矣,星辰固自列矣,草木固有区矣。夫子修道而趋,则以至矣,又何用仁义!若击鼓以求亡羊(明抄本“羊”作“子”)乎?夫子乃乱人之性也。”老子问孔子曰:“亦得道乎?”孔子曰:“求二十七年而不得也。”老子曰:“使道可献人,则人莫不献之其君;使道而可进人,则人莫不进之其亲矣;使道可告人,则人莫不告之兄弟矣;使道可传人,则人莫不传之其子矣;然而不可者,无他也,中无主而道不可居也。”孔子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诵先王之道,明周、召之迹,以干七十余君而不见用,甚矣人之难说也。”老子曰:“夫六艺,先王之陈迹也,岂其所陈哉。今子所修者,皆因陈迹也。迹者履之出,而迹岂异哉?”孔子归,三日不谈。子贡怪而问之。孔子曰:“吾见人之用意如飞鸟者,吾饰意以为弓弩射之,未尝不及而加之也;人之用意如糜鹿者,吾饰意以为走狗而逐之,未尝不衔而顿之也;人之用意如渊鱼者,吾饰意以为钩缗而投之,未尝不钓而制之也。至于龙,乘云气,游太清,吾不能逐也。今见老子,其犹龙乎,使吾口张而不能翕,舌出而不能缩,神错而不知其所居也。”阳子见于老子,老子告之曰:“虎豹之文,猿猱之捷,所以致射也。”阳子曰:“敢问明王之治。”老子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以(明抄本“以”作“似”)不自己;化被万物而使民不恃;其有德而不称其名;位乎不测而游乎无有者也。”老子将去而西出关,以升昆仑。关令尹喜占风气,逆知当有神人来过,乃扫道四十里。见老子而知是也。老子在中国,都未有所授,知喜命应得道,乃停关中。老子有客徐甲,少赁于老子,约日雇百钱,计欠甲七百二十万钱。甲见老子出关游(明抄本“游”作“远”)行,速索偿不可得,乃倩人作辞,诣关令,以言老子。而为作辞者,亦不知甲已随老子二百余年矣,唯计甲所应得直之多,许以女嫁甲。甲见女美,尤喜,遂通辞于尹喜。得辞大惊,乃见老子。老子问甲曰:“汝久应死,吾昔赁汝,为官卑家贫,无有使役,故以《太玄清生符》与汝,所以至今日。汝何以言吾?吾语汝到安息国,固当以黄金计直还汝,汝何以不能忍?”乃使甲张口向地,其太玄真符立出于地,丹书文字如新,甲成一聚枯骨矣。喜知老子神人,能复使甲生,乃为甲叩头请命,乞为老子出钱还之。老子复以太玄符投之,甲立更生。喜即以钱二百万与甲,遗之而去。并执弟子之礼,具以长生之事授喜。喜又请教诫,老子语之五千言,喜退而书之,名曰《道德经》焉。尹喜行其道,亦得仙。汉窦太后信老子之言,孝文帝及外戚诸窦,皆不得不读,读之皆大得其益。故文景之世,天下谧然,而窦氏三世保其荣宠。太子太傅疏广父子,深达其意,知功成身退之意,同日弃官而归,散金布惠,保其清贵。及诸隐士,其遵老子之术者,皆外损荣华,内养生寿,无有颠沛于险世。其洪源长流所润,洋洋如此,岂非乾坤所定,万世之师表哉。故庄周之徒,莫不以老子为宗也。(出《神仙传》)

木 公 木公,亦云东王父,亦云东王公。盖青阳之元气,百物之先也。冠三维之冠,服九色云霞之服,亦号玉皇君。居于云房之间,以紫云为盖,青云为城。仙童侍立,玉女散香。真僚仙官,巨亿万计。各有所职,皆禀其命,而朝奉翼卫。故男女得道者,名籍所隶焉。昔汉初,小儿于道歌曰:“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时人皆不识,唯张子房知之。乃再拜之曰:“此乃东王公之玉童也。盖言世人登仙,皆揖金母而拜木公焉。”或云,居东极大荒(“荒”原作“芦”,据明抄本改。)中,有山焉,以青玉为室,深广数里。僚荐真仙时往谒,九灵金母(“母”原作“丹”,据本书卷六十三骊山姥条改)一岁再游其宫,共校定男女真仙阶品功行,以升降之,总其行籍,而上奏元始,中开玉晨,以禀命于老君也。天地劫历,阴阳代谢,由运兴废,阳九百六,举善黜恶,靡不由之。或与一玉女,更投壶焉。每投,一投十(说郛七引“十”作“千”)二百枭。设有入不出者,天为口醫(呼监切)嘘(醫呼者,言开口笑也)。枭而脱悟不接者,天为为嗤。儒者记而详焉。所谓王者,乃尊为贵上之称,非其氏族也。世人以王父王母为姓,斯亦误矣。(出《仙传拾遗》。明抄本作《神仙传拾遗》)

广成子 广成子者,古之仙人也。居崆峒之山,石室之中,黄帝闻而造焉。曰:“敢问至道之要。”广成子曰:“尔治天下,禽不待候而飞,草木不待黄而落,何足以语至道?”黄帝退而闲居三月,后往见之,膝行而前。再拜请问治身之道。广成子答曰:“至道之精,杳杳冥冥,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净必清,无劳尔形,无摇尔精,乃可长生。慎内闭外,多知为败。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千二百岁,而形未尝衰。得我道者上为皇,失吾道者下为土。将去汝入无穷之门,游无极之野,与日月参光,与天地为常。人其尽死。而我独存矣。”(出《神仙传》)

黄 安 黄安,代郡人也。为代郡卒,云卑猥不获,处人间执鞭。推荆(明抄本、陈校本“推”作“怀”。荆下有“而”字。)读书,画地以计数,一夕地成池。时人谓安舌耕。年可八十余,强视若童子。常服朱砂,举体皆赤,冬不著衣。坐一龟,广长三尺,时人间此龟有几年矣,曰:昔伏羲始造网罟,得此龟以授吾,其龟背已平矣。此虫畏日月之光,二千年则一出头,我生此虫已五出头矣。”行则负龟而趋,世人谓安万岁矣。(出《洞冥记》)

孟 岐 孟岐,清(清原作青。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河之逸人,年可七百岁。语及周初事,了然如目前。岐时侍周公升坛上,岐以手摩成王足。周公以玉笏与之,岐常宝执,每以衣裾拂拭。笏厚七分,今锐欲折。恒饵桂叶,闻汉武帝好仙,披草莱(明抄本莱作盖。《洞冥记》同。)而来,武帝厚待之。后不知所之。(出《洞冥记》)

太平广记

卷第二 神仙二

周穆王 燕昭王 彭祖 魏伯阳

周穆王 周穆王名满,房后所生,昭王子也。昭王南巡不还,穆王乃立,时年五十矣。立五十四年,一百四岁。王少好神仙之道,常欲使车辙马迹,遍于天下,以仿黄帝焉。乃乘八骏之马,奔戎,使造父为御。得白狐玄貉,以祭于河宗。导车涉弱水,鱼鳖鼋鼍以为梁。逐登于舂(舂原作春。据明抄本改。)山,又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王母谣曰:“白云在天,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王答曰:“余归东土,和洽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又至于雷首太行,遂入于宗周。时尹喜既通流沙草栖于终南之阴,王追其旧迹,招隐士尹辄、杜冲,居于草栖之所,因号楼观。从诣焉。(焉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祭父自郑圃来谒,谏王以徐偃之乱。王乃返国,宗社复安。王造昆仑时,饮蜂山石髓,食玉树之实,又登群玉山,西王母所居,皆得飞灵冲天之道。而示迹托形者,盖所以示民有终耳。况其饮琬琰之膏,进甜雪之味,素莲黑枣,碧藕白橘,皆神仙之物,得不延期长生乎。又云,西王母降穆王之宫。相与升云而去。(出《仙传拾遗》)

燕昭王 燕昭王者,哙王(明许自昌刻本——以后简称许刻本——哙王作王哙)之子也。及即位,好神仙之道。仙人甘需臣事之,为王述昆台登真之事,去嗜欲,撤声色,无思无为,可以致道。王行之既久,谷将子乘虚而集,告于王曰:“西王母将降,观尔之所修,示尔以灵玄之要。”后一年,王母果至。与王游燧林之下,说炎皇钻火之术。然绿桂膏以照夜,忽有飞蛾衔火,集王之宫。得圆丘砂珠,(砂珠原作朱砂。据明抄本、陈校本改。)结而为佩。王登捱(明抄本捱作掘。本书卷四零二引拾遗记作握。)日之台,得神鸟所衔洞光之珠,以消烦暑。自是王母三降于燕宫,而昭王狥于攻取,不能遵甘需澄静之旨,王母亦不复至。甘需白:“王母所设之馔,非人世所有,玉酒金醴,后期万祀,王既尝之,自当得道矣。但在虚疑纯白。保其遐龄耳。”甘需亦升天而去。三十三年,王无疾而殂,形骨柔软,香气盈庭。子惠王立矣。(出《仙传拾遗》)

彭 祖 彭祖者,姓籛讳铿,帝颛顼之玄孙也。殷末已七百六十七岁,而不衰老。少好恬静,不恤世务,不营名誉,不饰车服,唯以养生治身为事。王闻之,以为大夫。常称疾闲居,不与政事。善于补导之术,服水桂云母粉麋角散,常有少容。然性沈重,终不自言有道,亦不作诡惑变化鬼怪之事。窈然无为,少周游,时还独行,人莫知其所诣,伺候竟不见也。有车马而常不乘,或数百日,或数十日,不持资粮,还家则衣食与人无异。常闭气内息,从旦至中,乃危坐拭目,摩搦身体,舐唇咽唾,服气数十,乃起行言笑。其体中或瘦倦不安,便导引闭气,以攻所患。心存其体,面(明抄本面上有头字)九窍,五脏四肢,至于毛发,皆令具至。觉其气云行体中,故于鼻口中达十指末,寻即体和。王自往问讯,不告。致遗珍玩,前后数万金,而皆受之,以恤贫贱,无所留。又采女者,亦少得道,知养性之方,年二百七十岁,视之如五六十岁。奉事之于掖庭,为立华屋紫阁,饰以金玉。乃令采女乘辎軿,往问道于彭祖。既至再拜,请问延年益寿之法,彭祖曰:“欲举形登天,上补仙官,当用金丹,此九召(杜光庭《墉城集仙录》卷六,采女条“九召”作“元君”。是。)太一,所以白日升天也。此道至大,非君王之所能为。其次当爱养精神,服药草,可以长生。但不能役使鬼神,乘虚飞行。身不知交接之道,纵服药无益也。能养阴阳之意,可推之而得,但不思言耳,何足怪问也。吾遗腹而生,三岁而失母,遇犬戎之乱,流离西域,百有余年。加以少枯,丧四十九妻,失五十四子,数遭忧患,和气折伤。冷热(明抄本无热字。陈校本冷热二字作令)肌肤不泽,荣卫焦枯,恐不度世。所闻浅薄,不足宣传。大宛山有青精先生者,传言千岁,色如童子,步行日过五百里,能终岁不食,亦能一日九食,真可问也。”采女曰:“敢问青精先生是何仙人者也?”彭祖曰:“得道者耳,非仙人也。仙人者,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化为鸟兽,游浮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而人不识,或隐其身而莫之见。面生异骨,体有奇毛,率好深僻,不交俗流。然此等虽有不死之寿,去人情,远荣乐,有若雀化为蛤,雉化为蜃,失其本真,更守异气。余之愚心,未愿此已。入(明抄本、陈校本入作人)道当食甘旨,服轻丽,通阴阳,处官秩耳。骨节坚强,颜色和泽,老而不衰,延年久视。长在世间,寒温风湿不能伤,鬼神众精莫敢犯,五兵百虫不可近,嗔喜毁誉不为累,乃可贵耳。人之受气,虽不知方术,但养之得宜,常至百二十岁。不及此者伤也。小复晓道,可得二百四十岁。加之可至四百八十岁。尽其理者,可以不死,但不成仙人耳。养寿之道,但莫伤之而已:夫冬温夏凉,不失四时之和,所以适身也;美色淑资,幽闲娱乐,不致思欲之惑,所以通神也;车服威仪,知足无求,所以一志也;八音五色,以悦视听,所以导心也。凡此皆以养寿,而不能斟酌之者,反以速患。古之至人,恐下才之子,不识事宜,流遁不还,故绝其源:故有上士别床,中士异被,服药百裹,不如独卧。五音使人耳聋,五味使人口爽。苟能节宣其宜适,抑扬其通塞者,不以减年,得其益也。凡此之类,譬犹水火,用之过当,反为害也。不知其经脉损伤,血气不足,内理空疏,髓脑不实,体已先病。故为外物所犯,因气寒酒色,以发之耳,若本充实,岂有病也。夫远思强记伤人,优喜悲哀伤人,喜乐过差(《御览》卷七二○引神仙传作喜乐过量伤人,此有脱字)忿怒不解伤人,汲汲所愿伤人,阴阳不顺伤人。有所伤者数种,而独戒于房中,岂不惑哉?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所以神气导养,使人不失其和。天地得交接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伤残之期。能避众伤之事,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天地昼分而夜合,一岁三百六十交,而精气和合,故能生产万物而不穷。人能则之,可以长存。次有服气,得其道则邪气不得入,治身之本要。其余吐纳导引之术,及念体中万神、有舍(明抄本、许刻本舍作含)影守形之事,一千七百余条,及四时首向、责己谢过、卧起早晏之法,皆非真道,可以教初学者,以正其身。人受精养体,服气炼形,则万神自守其真,不然者,则荣卫枯悴,万神自逝,悲思所留者也。人为道,不负(明抄本、陈校本负作务)其本而逐其末,告以至言而不能信,见约要之书,谓之轻浅,而不尽服诵,观夫太清北神中经之属,以此自疲,至死无益,不亦悲哉?又人苦多事,少能弃世独往。山居穴处者,以道教之。终不能行,是非仁人之意也,但知房中闭气,节其思虑,适饮食则得道也。吾先师初著九节都解指韬形隐遁尤为开明四极九室诸经,(明抄本遁作首,尤作无。《抱朴子·内篇》《遐览篇》有《九都经》、《蹈形记》、《隐守记》、《节解经》。又《仙药篇》引《开明经》,《御览》六六七引《有四极明科经》、《指教经》。本文有讹脱颠倒处,疑当作《九都》、《节解》、《指教》、《韬形》、《隐守》、《无为》、《开明》、《四极》、《九灵》诸径。)万三千首,为以示始涉门庭者。”采女具受诸要以教王,王试之有验。殷王传彭祖之术,屡欲秘之。乃下令国中,有传祖之道者诛之,又欲害祖以绝之。祖知之乃去,不知所之。其后七十余年,闻人于流沙之国西见之。王不常行彭祖之术,得寿三百岁,气力丁壮,如五十时。得郑女妖淫,王失道而殂。俗间言传彭祖之道杀人者,由于王禁之故也。后有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数百岁犹有少容。彭祖既去,乃追论其言,以为彭祖经。(出《神仙传》)

魏伯阳 魏伯阳者,吴人也,本高门之子,而性好道术。后与弟子三人,入山作神丹。丹成,知弟子心怀未尽,乃试之曰:“丹虽成,然先宜与犬试之,若犬飞,然后人可服耳;若犬死,即不可服。”乃与犬食,犬即死,伯阳谓诸弟子曰:“作丹唯恐不成,既今成而犬食之死,恐是未合神明之意,服之恐复如犬,为之奈何?”弟子曰:“先生当服之否?”伯阳曰:“吾背违世路,委家入山,不得道亦耻复还,死之与生,吾当服之。”乃服丹,入口即死。弟子顾视相谓曰:“作丹以求长生,服之即死,当奈此何?”独一弟子曰:“吾师非常人也,服此而死,得无意也。”因乃取丹服之,亦死。余二弟子相谓曰:“所以得丹者,欲求长生者,今服之即死,焉用此为?不服此药,自可更得数十岁在世间也。”遂不服,乃共出山,欲为伯阳及死弟子求棺木。二子去后,伯阳即起,将所服丹内死弟子及白犬口中,皆起。弟子姓虞,遂皆仙去。道逢入山伐木人,乃作手书与乡里人,寄谢二弟子,乃始懊恨。伯阳作《参同契五行相类》,凡三卷,其说是《周易》,其实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而世之儒者,不知神丹之事,多作阴阳注之,殊失其旨矣。(出《神仙传》)

太平广记

卷第三 神仙三

汉武帝

汉武帝 汉孝武皇帝,景帝子也。未生之时,景帝梦一赤彘从云中下,直入崇芳阁,景帝觉而坐阁下。果有赤龙如雾,来蔽户牖。宫内嫔御,望阁上有丹霞蓊蔚而起。霞灭,见赤龙盘回栋间。景帝召占者姚翁以问之。翁曰:“吉祥也,此阁必生(生原作主,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命世之人,攘夷狄而获嘉瑞,为刘宗盛主也。然亦大妖。”景帝使王夫人移居崇芳阁,欲以顺姚翁之言也,乃改崇芳阁为猗兰殿。旬余,景帝梦神女捧日以授王夫人,夫人吞之,十四月而生武帝。景帝曰:“吾梦赤气化为赤龙,占者以为吉,可名之吉。”至三岁,景帝抱于膝上,抚念之,知其心藏洞彻,试问儿乐为天子否。对曰:“由天不由儿。愿每日居宫垣,在陛下前戏弄,亦不敢逸豫,以失子道。”景帝闻而愕然,加敬而训之。他日复抱之几前,试问儿悦习何书,为朕言之。乃诵伏羲以来,群圣所录,阴阳诊候,及龙图龟策数万言。无一字遗落。至七岁,圣彻过人,景帝令改名彻。及即位,好神仙之道,常祷祈名山大川五岳,以求神仙。元封元年。正月甲子,登嵩山,起道宫。帝斋七日,祠讫乃还。至四月戊辰,帝闲居承华殿,东方朔、董仲君。(君原作舒。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在侧。忽见一女子,著青衣,美丽非常,帝愕然问之,女对曰:“我墉宫玉女王子登也。向为王母所使,从昆仑山来。语帝曰:闻子轻四海之禄,寻道求生,降帝王之位,而屡祷山岳,勤哉有似可教者也。从今日清斋,不闲人事,至七月七日,王母暂来也。”帝下席跪诺。言讫,玉女忽然不知所在。帝问东方朔:“此何人?”朔曰:“是西王母紫兰宫玉女,常传使命,往来扶桑,出入灵州,交关常阳,传言玄都。阿母昔出配北烛仙人,近又召还,使领命禄,真灵官也。”帝于是登延灵之台,盛斋存道;其四方之事权,委于冢宰焉。到七月七日,乃修除宫掖,设坐大殿。以紫罗荐地,燔百和之香,张云锦之帏。燃九光之灯,列玉门之枣,酌蒲萄之醴,宫监(明抄本宫作躬)香果,为天宫之馔。帝乃盛服,立于陛下,敕端门之内,不得有妄窥者。内外寂谧,以候云驾。到夜二更之后,忽见西南如白云起,郁然直来,迳趋宫庭,须臾转近,闻云中箫鼓之声,人马之响。半食顷,王母至也。县投殿前,有似鸟集。或驾龙虎,或乘白麟,或乘白鹤,或乘轩车,或乘天马,群仙数千,光耀庭宇。既至,从官不复知所在,唯见王母乘紫云之辇,驾九色斑龙。别有五十天仙,侧近鸾舆,皆长丈余,同执彩旄之节,佩金刚灵玺,戴天真之冠,咸住殿下。王母唯挟二侍女上殿,侍女年可十六七,服青绫之褂,容眸流盼,神姿清发,真美人也。王母上殿东向坐,著黄金褡襡,文采鲜明,光仪淑穆。带灵飞大绶,腰佩分景之剑,头上太华髻,戴太真晨婴之冠,履玄璚凤文之舄。视之可年三十许,修短得中,天姿掩蔼,容颜绝世,真灵人也。下车登床,帝跪拜问寒暄毕立。因呼帝共坐,帝面南。王母自设天厨,真妙非常:丰珍上果,芳华百味;紫芝萎蕤,芬芳填樏;清香之酒,非地上所有,香气殊绝,帝不能名也。又命侍女更索桃果。须臾,以玉盘盛仙桃七颗,大如鸭卵,形圆青色,以呈王母。母以四颗与帝,三颗自食。桃味甘美,口有盈味。帝食辄收其核,王母问帝,帝曰:“欲种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夏地薄,种之不生。”帝乃止。于坐上酒觞数遍,王母乃命诸侍女王子登弹八琅之璈,又命侍女董双成吹云和之笙,石公子击昆庭之金,许飞琼鼓震灵之簧,婉凌华拊五灵之石,范成君击湘阴之磬,段安香作九天之钧。于是众声澈朗,灵音骇空。又命法婴歌玄灵之曲。歌毕,王母曰:“夫欲修身,当营其气,《太仙真经》所谓行‘益、易之道’。‘益’者益精;‘易’者易形。能益能易,名上仙籍;不益不易,不离死厄。行益易者,谓常思‘灵宝’也。‘灵’者神也;‘宝’者精也。子但爱精握固,闭气吞液,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神,神化为液,液化为骨。行之不倦,神精充溢。为之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变化则成道,成道则为仙人。吐纳六气,口中甘香。欲食灵芝,存得其味,微息揖吞,从心所适。气者水也,无所不成,至柔之物,通至神精矣。此元始天王在丹房之中所说微言,今敕侍笈玉女李庆孙,书录之以相付。子善录而修焉。”于是王母言语既毕,啸命灵官,使驾龙严车欲去。帝下席叩头,请留殷勤,王母乃止。王母乃遣侍女郭密香与上元夫人相问云:“王九光之母敬谢。比(比原作但,据明抄本、陈校本改)不相见,四千余年矣。天事劳我,致以愆面。刘彻好道,适来视之,见彻了了,似可成进。然形漫神秽,脑血淫漏,五脏不淳,关胃彭孛,骨无津液,脉浮反升,肉多精少,瞳子不夷,‘三尸’绞乱,玄白失时。虽当语之以至道,殆恐非仙才也。吾久在人间,实为臭浊,然时复可游望,以写细念。庸(明抄本、陈校本庸作客)主对坐,悒悒不乐,夫人可暂来否?若能屈驾,当停相须。”帝见侍女下殿,俄失所在。须臾郭侍女返,上元夫人又遣一侍女答问云:“阿环再拜。上问起居,远隔绛河,扰以官事,遂替颜色。‘近五千年,仰恋光润,情系无违。密香至,奉信承降尊于刘彻处。闻命之际,登当命驾,先被太帝君敕,使诣玄洲,校定天元。正尔暂住,如是当还,还便束带,愿暂少留’。”帝因问王母:“不审上元何真也?”王母曰:“是三天上元之官,统领十万(明抄本万作方)玉女名箓者也。”俄而夫人至,亦闻云中箫鼓之声。既至,从官文武千余人,并是女子,年皆十八九许,形容明逸,多服青衣,光彩耀目,真灵官也。夫人年可二十余,天姿精耀,灵眸绝朗,服青霜之袍,云彩乱色,非锦非绣,不可名字。头作三角髻,余发散垂至腰,戴九云夜光之冠,曳六出火玉之珮,垂凤文林华之绶,腰流黄挥精之剑。上殿向王母拜,王母坐而止之,呼同坐,北向。夫人设厨,厨亦精珍,与王母所设者相似。王母敕帝曰:“此真元之母,尊贵之神,汝当起拜。帝拜问寒温,还坐。夫人笑曰:“五浊之人,耽酒荣利,嗜味淫色,固其常也。且彻以天子之贵,其乱目者倍于凡焉,而复于华丽之墟,拔嗜欲之根,愿无为之事,良有志矣。”王母曰:“所谓有心哉。”夫人谓帝曰:“汝好道乎?闻数招方术,祭山岳,祠灵神,祷河川,亦为勤矣。勤而不获,实有由也。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贼,五者恒舍于荣卫之中,五脏之内,虽获良针,固难愈也。暴则使气奔而攻神,是故神扰而气竭;淫则使精漏而魄疲,是故精竭而魂消;奢则使真离而魄秽,是故命逝而灵失;酷则使丧仁而自攻,是故失仁而眼乱;贼则使心斗而口干,是故内战而外绝。此五事者,皆是截身之刀锯,刳命之斧斤矣,虽复志好长生,不能遣兹五难,亦何为损性而自劳乎。然由是得此小益,以自知往尔。若从今己,舍尔五性,反诸柔善,明务察下,慈务矜冤,惠务济贫,赈务施劳,念务存孤,惜务及爱身,恒为阴德。救济死厄,旦夕孜孜。不泄精液,于是闭诸淫。养汝神,放诸奢,从至俭,勤斋戒,节饮食,绝五谷,去膻腥,鸣天鼓,饮玉桨,荡华池,叩金梁。按而行之,当有异耳。今阿母迁天尊之重,下降于蟪蛄之窟。(明抄本、陈校本“窟”作“户屈”二字,“户”属上为句,“屈”属下为句)霄虚之灵,而诣狐鸟之俎,且阿母至诚,妙唱玄音,验其敬勖节度,明修所奉。比及百年,阿母必能致汝于玄都之墟,迎汝于昆阆之中,位以仙官,游于十方。信吾言矣,子励之哉;若不能尔,无所言矣。”帝下席跪谢曰:“臣受性凶顽,生长乱浊,面墙不启,无由开达。然贪生畏死,奉灵敬神。今日受教,此乃天也。彻戢圣命以为身范,是小丑之臣,当获生活,唯垂哀护,愿赐上元。”(明抄本,陈校本“愿赐上元”作“赐其元元”)夫人使帝还坐。王母谓夫人曰:“卿之为戒,言甚急切,更使未解之人,畏于志意。”夫人曰:“若其志道,将以身投饿虎,忘躯破灭,蹈火履水,固于一志,必无忧也;若其志道,则心凝真性。嫌惑之徒,不畏急言,急言之发,欲成其志耳。阿母既有念,必当赐以尸解之方耳。”王母曰:“此子勤心已久,而不遇良师,遂欲毁其正志,当疑天下必无仙人。是故我发阆宫,暂舍尘浊,既欲坚其仙志,又欲令向化不惑也。今日相见,令人念之。至于尸解下方,吾甚不惜。后三年,吾必欲赐以成丹半剂,石象散一具,与之则彻不得复停。当今匈奴未弥,边陲有事,何必令其仓卒舍天下之尊,而便入林岫?但当问笃向之志,必卒何如。(如字原缺,据明抄本、许本、黄本补)其回改,吾方数来。”王母因拊帝背曰:“汝用上元夫人至言,必得长生,可不勖勉耶?”帝跪曰:“彻书之金简,以身模(模原作莫。据明抄本、陈校本改,黄本作佩。)之焉”。帝又见王母巾笈中有一卷书,盛以紫锦之囊。帝问:“此书是仙灵方耶?不审其目,可得瞻盼否?”王母出以示之曰:“此五岳真形图也,昨青城诸仙,就吾请求,今当过以付之。乃三天太上所出,文秘禁重,岂汝秽质所宜佩乎?今且与汝《灵光生经》,可以通神劝心也。”帝下地叩头,固请不已。王母曰:“昔上皇清虚元年,三天太上道君,下观六合,瞻河海之长短,察丘山之高卑,立天柱而安于地理,植五岳而拟诸镇辅,贵昆陵以舍灵仙,尊蓬丘以馆真人,安水神于极阴之源,栖太帝于扶桑之墟。于是方丈之阜,为理命之室,沧浪海岛,养九老之堂。祖瀛玄炎,长元流(流下原有光字,据明抄本、陈校本删)生。凤麟聚窟,各为洲名,并在沧流大海玄津之中。水则碧黑俱流,波则震荡群精。诸仙玉女,聚居沧溟,其名难测,其实分明。乃因山源之规矩,睹河岳之盘曲,陵回阜转,山高陇长,周旋逶迤,形似书字,是故因象制名,定实之号。书形秘于玄台,而出为灵真之信,诸仙佩之,皆如传章;道士执之,经行山川,百神群灵,尊奉亲近。汝虽不正,然数访仙泽,扣求不忘于道。欣子有心,今以相与。当深奉慎,如事君父。泄示凡夫,必祸及也。”上元夫人语帝曰:“阿母今以琼笈妙韫,发紫台之文,赐汝八会之书。《五岳真形》,可谓至珍且贵,上帝之玄观矣。子自非受命合神,弗见此文矣。今虽得其真形,观其妙理,而无五帝六甲左右灵飞之符”、“太阴六丁通真逐灵玉女之箓”、“太阳六戊招神天光策精之书”、“左乙混沌东蒙之文”、“右庚素收摄杀之律”、“壬癸六遁隐地八术”、“丙丁入火九(九字原阙,据明抄本、陈抄本补)赤班符”、“六辛入金致黄水月华之法”、“六己石精金光藏景化形之方”、子午卯酉八禀十诀六灵咸(明抄本咸作威)仪”、“丑辰未戌地真素诀”、(明抄本素上有曲字,诀下有辞字)“长生紫书”、“三五顺行”、“寅申巳亥紫度炎光内视中方”、凡缺此十二事者,当何以召山灵,朝地神,摄总万精,驱策百鬼,束虎豹,役蛟龙乎?子所谓适知其一,未见其他也。”帝下席叩头曰:“彻下土浊民,不识清真,今日闻道,是生命会遇。圣母今当赐以真形,修以度世。夫人云今告彻,应须五帝六甲六丁六符致灵之术’。既蒙启发,弘益无量,唯愿告诲,济臣饥渴,使已枯之木,蒙灵阳之润,焦炎之草,幸甘雨之溉,不敢多陈。”帝启叩不已。王母又告夫人曰:“夫真形宝文,灵宫所贵,此子守求不已,誓以必得,故亏科禁,特以与之。然‘五帝六甲’,通真招神,此术眇邈,必须清洁至诚,殆非流浊所宜施行。吾今既赐彻以真形,夫人当授之以致灵之途矣。吾尝忆与夫人共登玄陇朔野,及曜真之山。视王子童、王子立就吾求请太上隐书。吾以三元秘言,不可传泄于中仙。夫人时亦有言,见助于子童之言志矣,(明抄本言志矣作至以,《云笈七签》卷七九作至矣,拟当从七签作至矣为是)吾既难违来意,不独执惜。至于今日之事,有以相似。后造朱火丹陵,食灵瓜,味甚好,忆此未久,而已七千岁矣,夫人既以告彻篇目十二事毕,必当匠而成之,缘何令人主稽首请乞,叩头流血耶?”上元夫人曰:“阿环不苟惜,向不持来耳。此是太虚群丈真人赤童所出,传之既自有男女之限禁;又宜授得道者,恐彻下才,未应得此耳。”王母色不平,乃曰:“天禁漏泄,犯违明科,传必其人,授必知真者。夫人何向下才而说其灵飞之篇目乎?妄说则泄,泄而不传,是炫天道,此禁岂轻于传耶?别敕三官司直,推夫人之轻泄也。吾之《五岳真形》太宝,乃太上天皇所出,其文宝妙而为天仙之信,岂复应下授于刘彻耶?直以彻孜孜之心,数请川岳,勤修斋戒,以求神仙之应,志在度世,不遭明师,故吾等有以下眄之耳。至于教仙之术,不复限惜而弗传。夫人且有致灵之方,能独执之乎?吾今所以授彻真形文者,非谓其必能得道,欲使其精诚有验求仙之不惑,可以诱进向化之徒;又欲令悠悠者,知天地间有此灵真之事,足以却不信之狂夫耳,吾意在此也。此子性气淫暴,服精不纯,何能得成真仙,浮空参差十方乎?勤而行之,适可度于不死耳。明科所云:非长生难,闻道难也;非闻道难(非闻道难四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行之难;非行之难也,终之难。良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必巧也。何足隐之耶?”夫人谢曰:“谨受命矣。但环(环下原有倒字,据明抄本、陈校本删)昔蒙倒景君、无常先生二君,传灵飞之约,以四千年一传,女授女,不授男,太上科禁,已表于昭生之符矣。环受书以来,并贤大女即抱兰,凡传六十八女子,固不可授男也。伏见扶广山青真小童,受《六甲灵飞》于太甲中元,凡十二事,与环所授者同。青真是环入火弟子,所受《六甲》,未闻别授于人。彼男官也,今止敕取之,将以授彻也。先所以告篇目者,意是悯其有心,将欲坚其专气,令且广求。他日与之,亦欲以男授男,承科而行。使勤而方获,令知天真之珍贵耳。非徒苟执,炫泄天道,阿环主臣,愿不罪焉。阿母《真形》之贵,悯于勤志,亦已授之,可谓大不宜矣。”王母笑曰:“亦可恕乎?”上元夫人即命侍女纪离容,径到扶广山,敕青真小童,出“六甲左右灵飞致神之方”十二事,当以授刘彻也。须臾侍女还,捧五色玉笈,凤文之蕴。以出六甲之文曰:“弟子何昌言:向奉使绛河,摄南真七元君检校群龙猛兽之数,事毕授教。承阿母相邀(邀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诣刘彻家,不意天灵玉尊,乃复下降于臭浊中也,不审起居比来何如?侍女纪离容至云:尊母欲得“金书秘字六甲灵飞左右策精”之文十二事,欲授刘彻。辄封一通付信,曰彻虽有心,实非仙才,讵宜以此传泄于行尸乎?昌近在帝处,见有上言者甚众,云山鬼哭于丛林,孤魂号于绝域;兴师旅而族有功,忘赏劳而刑士卒;纵横白骨,烦扰黔首,淫酷自恣。罪己彰于太上,怨已见于天气,嚣言互闻,必不得度世也。奉尊见敕,不敢违耳。”王母叹曰:言此子者诚多,然帝亦不必推也。夫好道慕仙者,精诚志念:斋戒思愆,辄除过一月;克己反善,奉敬真神,存真守一,行此一月,辄除过一年。彻念道累年,斋亦勤矣,累祷名山、愿求度脱,校计功过,殆已相掩。但今以去,勤修至诚,奉上元夫人之言,不宜复奢淫暴虐,使万兆劳残,冤魂穷鬼,有被掘之诉,流血之尸,忘功赏之辞耳。”夫人乃下席起立,手执八色玉笈凤文之蕴,仰帝而祝曰:“九天浩洞,太上耀灵。神照玄寂,清虚朗明。登虚者妙,守气者生。至念道臻,寂感真诚。役神形辱,安精年荣。授彻灵飞,及此六丁。左右招神,天光策精。可以步虚,可以隐形。长生久视,还白留青。我传有四万之纪,授彻传在四十之龄。违犯泄漏,祸必族倾。反是天真,必沉幽冥。尔其慎祸,敢告刘生。尔师主是真青童小君,太上中黄道君之师真,(明抄本师真作司直)元始十天王入室弟子也。姓延陵名阳,字庇华,形有婴孩之貌,故仙宫以青真小童为号。其为器也,玉朗洞照。圣周万变,玄镜幽览。才为真俊,游于扶广。权此始运,馆于玄圃。治仙职分,子在师居,从尔所愿。不存所授,命必倾沦!”言毕,夫人一一手指所施用节度,以示帝焉。凡十二事都毕,又告帝曰:“夫五帝者,方面之天精,六甲六位之通灵,佩而尊之,可致长生。此书上帝封于玄景之台,子其宝秘焉。”王母曰:“此三天太上之所撰,藏于紫陵之台,隐以灵坛之房,封以华琳之函,韫以兰茧之帛,约以紫罗之素,印以太帝之玺。受之者,四十年传一人;无其人,八十年可顿授二人。得道者四百年一传,得仙者四千年一传。得真者四万年一传,升太上者四十万年一传。非其人谓之泄天道;得其人不传,是谓蔽天宝;非限妄传,是谓轻天老;受而不敬,是谓慢天藻。泄、蔽、轻、慢四者,取死之刀斧,延祸之车乘也。泄者身死于道路,受上刑而骸裂;蔽者盲聋于来世,命凋枉而卒殁;轻者钟祸于父母,诣玄都而考罚;慢则暴终而堕恶道,弃疾于后世。此皆道之科禁,故以相戒,不可不慎也。”王母因授以《五岳真形图》,帝拜受俱毕。夫人自弹云林之璈,歌步玄之曲。王母命侍女田(田原作曰,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四非,答歌。歌毕,乃告帝从者姓名,及冠带执佩物名,所以得知而纪焉。至明旦,王母与上元夫人同乘而去,人马龙虎,导从音乐如初,而时云彩郁勃,尽为香气,极望西南,良久乃绝。帝既见王母及上元夫人,乃信天下有神仙之事。其后帝以王母所授《五真图》、《灵光经》,及上元夫人所授《六甲灵飞》十二事,自撰集为一卷,及诸经图,皆奉以黄金之箱,封以白玉之函,以珊瑚为轴,紫锦为囊,安著柏梁台上。数自斋洁朝拜,烧香洒扫,然后乃执省焉。帝自受法,出入六年,意旨清畅,高韵自许,为神真见降,必当度世。恃此不修至德,更兴起台馆,劳弊万民,坑降杀服,远征夷秋,路盈怒叹,流血膏城,每事不从。至太初元年,十一月乙酉,天火烧柏梁台,《真形图》、《灵飞经》、录十二事《灵光经》,及自撰所受,凡十四卷,并函并失。王母当知武帝既不从训,故火灾耳。其后东方朔一旦乘龙飞去。同时众人,见从西北上冉冉,仰望良久,大雾覆之,不知所适。至元狩二年二月,帝病,行周至西,憩五柞宫。丁卯,帝崩,入殡未央宫前殿;三月,葬茂陵。是夕,帝棺自动,而有声闻宫外,如此数遍,又有芳香异常。陵毕,坟埏间大雾,门柱坏,雾经一月许日。帝塚中先有一玉箱,一玉杖,此是西胡康渠王所献,帝甚爱之,故入梓宫中。其后四年,有人于扶风市中买得此二物。帝时左右侍人,有识此物,是先帝所珍玩者,因认以告。有司诘之,买者乃商人也,从关外来,宿鄽市。其日,见一人于北车巷中,卖此二物,青布三十匹,钱九万,即售交(原作之,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度,实不知卖箱杖主姓名,事实如此。有司以闻,商人放还,诏以二物付太庙。又帝崩时,遗诏以杂经三十余卷,常读玩之,使随身敛。到元(元原误建,据纬略引校改)康二年,河东功曹李友,入上党抱犊山采药,于岩室中得此经,盛以金箱,卷后题东观臣姓名,记月日,武帝时也。河东太守张纯,以经箱奏进。帝问武帝时左右侍臣,有典书中郎冉登,见经及箱,流涕对曰:“此孝武皇帝殡殓时物也,臣当时以著梓宫中,不知何缘得出?”宣帝大怆然惊愕,以经付孝武帝庙中。按《九都龙真经》云:得仙之下者,皆先死,过太阴中炼尸骸,度地户,然后乃得尸解去耳。且先敛经杖,乃忽显出,货于市中,经见山室,自非神变幽妙,孰能如此者乎?(出《汉武内传》)

太平广记

卷第四 神仙四

王子乔 凤纲 琴高 鬼谷先生 萧史 徐福 王母使者 月支使者 卫叔卿 张楷 阳翁伯

王子乔 王子乔者,周灵王太子也。好吹笙作凤凰鸣。游伊洛之间,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山,三十余年。后求之于山,见桓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于缑氏山头。果乘白鹤,驻山岭。望之不到,举手谢时人,数日而去。后立祠于缑氏及嵩山。(出《列仙传》)

凤 纲 凤纲者,渔阳人也。常采百草花,以水渍封泥之。自正月始,尽九月末止,埋之百日,煎九火。卒死者,以药内口中,皆立活。纲常服此药,至数百岁不老。后入地肺山中仙去。(出《神仙传》)

琴 高 琴高者,赵人也,以鼓琴为宋康王舍人。行涓、彭之术,浮游冀州涿郡间,二百余年。后辞入涿水中取龙子,与弟子期之曰:“皆洁斋,候于水旁,设祠屋。”果乘赤鲤来,坐祠中,且(且原作旦,据明抄本改)有万人观之。留一月余,复入水去。(出《列仙传》)

鬼谷先生 鬼谷先生,晋平公时人,隐居鬼谷,因为其号。先生姓王名利,亦居清溪山中。苏秦、张仪,从之学纵横之术。二子欲驰骛诸侯之国,以智诈相倾夺,不可化以至道。夫至道玄微,非下才得造次而传。先生痛其道废绝,数对苏、张涕泣,然终不能寤。苏、张学成别去,先生与一只履,化为犬,北引二子即日到秦矣。先生凝神守一,朴而不露。在人间数百岁,后不知所之。秦皇时,大宛中多枉死者横道,有鸟御草以覆死人面,遂活。有司上闻,始皇遣使赉草以问先生。先生曰:“巨海之中有十洲,曰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长洲二字原缺,据黄本补)元洲、流洲、光生洲、凤麟洲、聚窟洲、此草是祖洲不死草也。生在琼田中,亦名养神芝。其叶似菰,不丛生,一株可活千人耳。(出《仙传拾遗》)

萧 史 萧史不知得道年代,貌如二十许人。善吹箫作鸾凤之响。而琼姿炜烁,风神超迈,真天人也。混迹于世,时莫能知之。秦穆公有女弄玉,善吹箫,公以弄玉妻之。遂教弄玉作凤鸣。居十数年,吹箫似凤声,凤凰来止其屋。公为作凤台。夫妇止其上,不饮不食,不下数年。一旦,弄玉乘凤,萧史乘龙,升天而去。秦为作凤女祠,时闻箫声。今洪州西山绝顶,有箫史仙坛石室,及岩屋真像存焉。莫知年代。(出(仙传拾遗))

徐 福 徐福,字君房,不知何许人也。秦始皇时。大宛中多枉死者横道,数有鸟衔草,覆死人面,皆登时活。有司奏闻始皇,始皇使使者赉此草,以问北郭鬼谷先生。云是东海中祖洲上不死之草,生琼田中,一名养神芝,其叶似菰,生不丛,一株可活千人。始皇于是谓可索得,因遣福及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楼船入海。寻祖洲不返,后不知所之。逮沈羲得道,黄老遣福为使者,乘白虎车,度世君司马生乘龙车,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俱来迎羲而去。由是后人知福得道矣。又唐开元中,有士人患半身枯黑,御医张尚容等不能知。其人聚族言曰:“形体如是,宁可久耶?闻大海中有神仙,正当求仙方,可愈此疾。”宗族留之不可,因与侍者,赉粮至登州大海侧,遇空舟,乃赉所携,挂帆随风。可行十余日,近一孤岛,岛上有数百人,如朝谒状。须臾至岸,岸侧有妇人洗药,因问彼皆何者。妇人指云:“中心床坐,须鬓白者,徐君也。”又问徐君是谁。妇人云:“君知秦始皇时徐福耶?”曰:“知之。”“此则是也。”顷之,众各散去,某遂登岸致谒,具语始末,求其医理。徐君曰:“汝之疾,遇我即生。”初以美饭哺之,器物皆奇小,某嫌其薄。君云:“能尽此,为再飨也,但恐不尽尔。”某连啖之,如数瓯物致饱。而饮亦以一小器盛酒,饮之致醉。翌日,以黑药数丸令食,食讫,痢黑汁数升,其疾乃愈。某求住奉事。徐君云:“尔有禄位,未宜即留,当以东风相送,无愁归路遥也。”复与黄药一袋,云:“此药善治一切病,还遇疾者,可以刀圭饮之。”某还,数日至登川,以药奏闻。时玄宗令有疾者服之,皆愈。(出《仙传拾遗》及《广异记》)

王母使者 汉武帝天汉三年,帝巡东海,祠恒山,王母遣使献灵胶四两,吉光毛裘。武帝以付外库,不知胶、裘二物之妙也,以为西国虽远,而贡者不奇,使者未遣之。帝幸华林苑,射虎兕,弩弦断。使者时随驾,因上言,请以胶一分,以口濡其胶,以续弩弦。帝惊曰:“此异物也。”乃使武士数人,对牵引之,终日不脱,胜未续时也。胶青色,如碧玉。吉光毛裘黄白,盖神马之类。裘入水终日不沉,入火不焦。帝悟,厚赂使者而遣去。集弦胶出自凤驎洲,洲在西海中,地面正方,皆一千五百里,四面皆弱水绕之。上多凤驎,数万为群。煮凤喙及驎角,合煎作胶,名之“集弦胶”,一名“连金泥”。弓弩已断之弦,刀剑已断之铁,以胶连续,终不脱也。(出《仙传拾遗》)

月支使者 汉延和三年春,武帝幸安定。西胡月支国王,遣使献香四两,大如雀卵,黑如桑椹。帝以香非中国所乏,以付外库。又献猛兽一头,形如五六十日犬子,大如狸,其毛黄色。国使将以呈帝,帝见使者抱之以入,其气秃悴,尤怪其所贡之非。问使者曰:“此小物,何谓猛兽?”使者对曰:“夫威加于百禽者,不必计其大小。是以神驎为巨象之王,凤凰为大鹏之宗,亦不在巨细也。臣国此去三十万里,常占东风入律,百旬不休;青云干吕,连月不散者。中国将有好道之君矣。我国王将仰中土而慕道风,薄金玉而厚灵物。故搜奇蕴而索神香,步天林而请猛兽,乘肥车而济弱水,策骥足以度飞沙。契阔途径,艰苦蹊路,于今十三年矣。神香辟夭残之死疾,猛兽却百邪之魍魉。夫此二物者,实济众生之至要,助至化而升平。岂图陛下,乃不知贵乎!是臣国占风之谬也。今日仰鉴天姿,乃非有道之君也。眼多视则贪恣,口多言则犯难,身多动则注贼,心多节则奢侈,未有用此四多,而天下成治者也。”帝默然不平。帝乃使使者敕猛兽发声,试听之。使者乃指兽,令发一声,兽舔唇良久,忽如天雷霹雳之响。又作,两目如礒磹之炎光,久乃止。帝登时颠蹶,掩耳振动,不能(能原作然。据明抄本、陈校本改)自止。侍者及(及原作乃。据明抄本。陈校本改。)武士皆失仗。帝忌之,因以此兽付上林苑,令虎食之。虎见兽,皆相聚屈迹如也。帝恨使者言不逊,欲罪之。明日,失使者及猛兽所在。至始元元年,京城大疫,死者太半,帝取月支神香烧之于城内,其死未三日者皆活。香气经三月不歇,帝信神香,乃秘录余香。一旦函检如故,而失香也。此香出于聚窟洲人鸟山,山上多树,与枫树相似,而香闻数里,名为返魂树。亦能自作声,如群牛吼,闻之者心振神骇。伐其木根,于玉釜中煮取汁,更以微火熟煎之,如黑粒状,令可丸,名为惊精香,或名振灵丸,或名返生香,或名振檀香,或名却死香,一种六名。斯实灵物也。(出《仙传拾遗》)

卫叔卿 卫叔卿者,中山人也。服云母得仙。汉仪凤(二字有误)二年,八月壬辰,孝武皇帝闲居殿上,忽有一人乘云车,驾白鹿,从天而下,来集殿前。其人年可三十许,色如童子,羽衣星冠。帝乃惊问曰:“为谁?”答曰:“吾中山卫叔卿也。”帝曰:“子若是中山人,乃朕臣也,可前共语。”叔卿本意谒帝,谓帝好道,见之必加优礼。而帝今云是朕臣也,于是大失望,默然不应。忽焉不知所在。帝甚悔恨,即遣使者梁伯至中山,推求叔卿,不得见。但见其子名度世,即将还见。帝问云:“汝父今在何所?”对曰:“臣父少好仙道,尝服药导引,不交世事,委家而去,已四十余年。云当入太华山也。”帝即遣使者与度世共之华山,求寻其父。到山下欲上,辄火,不能上也。积数十日,度世谓使者曰:“岂不欲令吾与他人俱往乎。”乃斋戒独上。未到其岭,于绝岩之下,望见其父,与数人博戏于石上。紫云蔚蔚于其上,白玉为床,又有数仙童执幢节,立其后。度世望而载拜。叔卿曰:“汝来何为?”度世曰:“帝甚恨前日仓卒,不得与父言语,今故遣使者梁伯,与度世共来,愿更得见父也。”叔卿曰:“前为太上所遣,欲诫帝以大灾之期,及救危厄之法,国祚可延。而强梁自贵,不识真道,而反欲臣我,不足告语,是以去耳。今当与中黄太乙共定天元,吾终不复往耳。”度世曰:“不审向与父并坐是谁也?”叔卿曰:“洪崖先生、许由、巢父、火低公、飞黄子、王子晋、薛容耳。今世向大乱,天下无聊,后数百年间,土灭金亡。汝归,当取吾斋室西北隅大柱下玉函,函中有神素书,取而按方合服之,一年可能乘云而行。道成,来就吾于此。勿得为汉臣也,亦不复为语帝。”度世于是拜辞而去,下山见梁伯,不告所以。梁伯意度世必有所得,乃叩头于度世,求乞道术。先是度世与之共行,见伯情行温实,乃以语之。梁伯但不见柱下之神方耳。后掘得玉函,封以飞仙之香,取而饵服。乃五色云母,遂合药服之,与梁伯俱仙去。留其方与子,而世人多有得之者。(出《神仙传》)

张 楷 张楷字公超,有道术,居华山谷中。能为五里雾。有玉诀金匮之学,坐在立亡之道。人学其术者,填门如市,故云雾市。今华山有张超谷焉。(出《仙传拾遗》)

阳翁伯 阳翁伯者,卢龙人也,事亲以孝。葬父母于无终山,山高八十里,其上无水。翁伯庐于墓侧,昼夜号恸,神明感之,出泉于其墓侧。因引水就官道,以济行人。尝有饮马者,以白石一升与之,令翁伯种之,当生美玉。果生白璧,长二尺者数双。一日,忽有青童乘虚而至,引翁伯至海上仙山,谒群仙。曰:“此种玉阳翁伯也。”一仙人曰:“汝以孝于亲,神真所感,昔以玉种与之,汝果能种之。汝当夫妇俱仙,今此宫即汝他日所居也。天帝将巡省于此,开礼玉十班,汝可致之。”言讫,使仙童与俱还。翁伯以礼玉十班,以授仙童。北平徐氏有女,翁伯欲求婚。徐氏谓媒者曰:“得白璧一双可矣。”翁伯以白璧五双,遂婿徐氏。数年,云龙下迎,夫妇俱升天。今谓其所居为玉田坊。翁伯仙去后,子孙立大石柱于田中,以纪其事。(出《仙传拾遗》)

太平广记

卷第五 神仙五

王次仲 墨子 刘政 孙博 天门子 玉子 茅濛 沈羲 陈安世

王次仲 王次仲者,古之神仙也。当周末战国之时,合纵连衡之际,居大夏小夏山。以为世之篆文,功多而用寡,难以速就。四海多事,笔扎所先。乃变篆籀之体为隶书。始皇既定天下,以其功利于人,征之入秦,不至。复命使召之,敕使者曰:“吾削平六合,一统天下,孰敢不宾者!次仲一书生而逆天子之命,若不起,当杀之,持其首来,以正风俗,无肆其悍慢也。”诏使至山致命,次仲化为大鸟,振翼而飞。使者惊拜曰:“无以复命,亦恐见杀,惟神人悯之。”鸟徘徊空中,故堕三翮,使者得之以进。始皇素好神仙之道,闻其变化,颇有悔恨。今谓之落翮山,在幽州界,乡里祠之不绝。(出《仙传拾遗》)

墨 子 墨子者,名翟,宋人也,仕宋为大夫。外治经典,内修道术,著书十篇,号为墨子。世多学者,与儒家分途,务尚俭约,颇毁孔子。有公输般者,为楚造云梯之械以攻宋。墨子闻之,往诣楚。脚坏,裂裳裹足,七日七夜到。见公输般而说之曰:“子为云梯以攻宋,宋何罪之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公输般曰:“吾不可以已,言于王矣。”墨子见王曰:“于今有人,舍其文轩,邻有一敝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梁肉,邻有糟糠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也?”王曰:“若然也,必有狂疾。”翟曰:“楚有云梦之麋鹿,江汉之鱼龟,为天下富,宋无雉兔鲋鱼,犹梁肉与糟糠也。楚有杞梓豫章,宋无数丈之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臣闻大王更议攻宋,有与此同。”王曰:“善哉,然公输盘已为云梯,谓必取宋。”于是见公输般。墨子解带为城,以幞为械,公输般乃设攻城之机。九变而墨子九拒之,公输之攻城械尽,而墨子之守有余也。公输般曰:“吾知所以攻子矣,吾不言。”墨子曰:“吾知子所以攻我,我亦不言。”王问其故:“墨子曰:“公输之意,不过杀臣,谓宋莫能守耳。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早已操臣守御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乃止,不复攻宋。墨子年八十有二,乃叹曰:“世事已可知,荣位非常保,将委流俗,以从赤松子游耳。”乃入周狄山,精思道法,想像神仙。于是数闻左右山间,有诵书声者,墨子卧后,又有人来,以衣覆足。墨子乃伺之,忽见一人,乃起问之曰:“君岂非山岳之灵气乎,将度世之神仙乎?愿且少留,诲以道要。”神人曰:“知子有志好道,故来相候。子欲何求?”墨子曰:“愿得长生,与天地相毕耳。”于是神人授以素书,朱英丸方,道灵教戒,五行变化,凡二十五篇,告墨子曰:“子有仙骨,又聪明,得此便成,不复须师。”墨子拜受合作,遂得其验,乃撰集其要,以为《五行记》。乃得地仙,隐居以避战国。至汉武帝时,遣使者杨违,束帛加璧,以聘墨子,墨子不出。视其颜色,常如五十许人。周游五岳,不止一处。(出《神仙传》)

刘 政 刘政者,沛人也。高才博物,学无不览。以为世之荣贵,乃须臾耳,不如学道,可得长生。乃绝进趋之路,求养生之术。勤寻异闻,不远千里。苟有胜己,虽奴客必师事之。复治墨子五行记,兼服朱英丸,年百八十余岁,色如童子。能变化隐形,以一人分作百人,百人作千人,千人作万人。又能隐三军之众,使成一丛林木,亦能使成鸟兽;试取他人器物,易置其处,人不知觉。又能种五果,立使华实可食。坐致行厨,饭膳俱数百人。又能吹气为风,飞砂扬石。以手指屋宇山陵壶器,便欲颓坏;复指之,即还如故。又能化生美女之形,及作水火。又能一日之中,行数千里。能嘘水兴云,奋手起雾,聚土成山,刺地成渊。能忽老忽少,乍大乍小,入水不沾,步行水上,召江海中鱼鳖蛟龙鼋鼍,即皆登岸。又口吐五色之气,方广十里,直上连天,又能跃上。下去地数百丈。后去不知所在。(出《神仙传》)

孙 博 孙博者,河东人也。有清才,能属文,著书百余篇,诵经数十万言。晚乃好道,治墨子之术。能令草木金石皆为火,光照数里;亦能使身成火,口中吐火,指大树生草则焦枯,更指还如故。又有人亡奴,藏匿军中者,捕之不得。博语奴主曰:“吾为卿烧其营舍,奴必走出,卿但谛伺捉之。”于是博以一赤丸子,掷军门,须臾火起烛天,奴果走出,乃得之。博乃复以一青丸子掷之,火即灭,屋舍百物,如故不损。博每作火有所烧,他人以水灌之,终不可灭,须臾自止之,方止。行水火中不沾灼,亦能使千百人从己蹈之,俱不沾灼,又与人往水上,布席而坐,饮食作乐,使众人舞于水上。又山间石壁,地上盘石,博入其中,渐见背及两耳,良久都没。又能吞刀剑数千枚,及壁中出入,如孔穴也。能引镜为刀,屈刀为镜,可积时不改,须博指之,乃复如故。后入林虑山,服神丹而仙去。(出《神仙传》)

天门子 天门子者,姓王名纲,尤明补养之道。故其经曰:“阳生立于寅,纯木之精;阴生立于申,纯金之精。天以木投金,无往不伤,故阴能疲阳也。阴人所以著脂粉者,法金之白也。是以真人道士,莫不留心注意,精其微妙,审其盛衰。我行青龙,彼行白虎,取彼朱雀,煎我玄武,不死之道也。又阴人之情也,每急于求阳,然而外自收(收原作戕,据明抄本改)抑,不肯请阳者,明金不为木屈也。阳性气刚躁,志节疏略。至于游宴,言和气柔,词语卑下,明木之畏于金也。”天门子既行此道,年二百八十岁,犹有童子之色。乃服珠醴得仙,入玄洲山去也。(出《神仙传》)

玉 子 玉子者,姓韦(明抄本韦作章)名震,南郡人也。少好学众经,周幽王征之不出。乃叹曰:“人生世间,日失一日,去生转远,去死转近。而但贪富贵,不知养性命,命尽气绝则死,位为王侯,金玉如山,何益于灰土乎?独有神仙度世,可以无穷耳。乃师长桑子,具受众术。乃别造一家之法,著道书百余篇。其术以务魁为主,而精于五行之意,演其微妙,以养性治病,消灾散祸。能起飘风,发屋折木,作雷雨云雾。能以木瓦石为六畜龙虎立成,能分形为百千人。能涉江海。含水喷之,皆成珠玉,亦不变。或时闭气不息,举之不起,推之不动,屈之不曲,伸之不直,或百日数十日乃起。每与子弟行,各丸泥为马与之,皆令闭目,须臾成大马,乘之日行千里。又能吐气五色,起数丈,见飞鸟过,指之即堕。临渊投符,召鱼鳖之属,悉来上岸。能令弟子举眼见千里外物,亦不能久也。其务魁时,以器盛水着两肘之间,嘘之,水上立有赤光,辉辉起一丈。以此水治病,病在内饮之,在外者洗之,皆立愈。后入崆峒山合丹,白日升天而去。(出《神仙传》)

茅 濛 茅濛,字初成,咸阳南关人也,即东卿司命君盈之高祖也。濛性慈悯,好行阴德,廉静博学。逆覩周室将衰,不求进于诸侯。常叹人生若电流,出处宜及其时。于是师北郭鬼谷先生,受长生之术,神丹之方。后入华山,静斋绝尘,修道合药,乘龙驾云,白日升天。先是其邑歌谣曰:“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太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秦始皇闻之,因改腊为“嘉平”。(出《洞仙传》)

沈 羲 沈羲者,吴郡人,学道于蜀中。但能消灾治病,救济百姓,不知服食药物。功德感天,天神识之。羲与妻贾共载,诣子妇卓孔宁家还,逢白鹿车一乘,青龙车一乘,白虎车一乘,从者皆数十骑,皆朱衣,仗矛带剑,辉赫满道。问羲曰:“君是沈羲否?”羲愕然,不知何等,答曰:“是也。何为问之?”骑人曰:“羲有功于民,心不忘道,自少小以来,履行无过。寿命不长,年寿将尽。黄老今遣仙官来下迎之。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是也;度世君司马生,青龙车是也;迎使者徐福,白虎车是也。”须臾,有三仙人,羽衣持节,以白玉简、青玉介丹玉字,授羲,羲不能识。遂载羲升天。升天之时,道间锄耘人皆共见,不知何等。斯须大雾,雾解,失其所在,但见羲所乘车牛,在田食苗。或有识是羲车牛,以语羲家。弟子恐是邪鬼,将羲藏山谷间,乃分布于百里之内,求之不得。四百余年,忽还乡里,推求得数世孙,名怀喜。怀喜告曰:“闻先人说,家有先人仙去,久不归也。”留数十日,说初上天时,云不得见帝,但见老君东向而坐。左右敕羲不得谢,但默坐而已。宫殿郁郁如云气,五色玄黄,不可名状。侍者数百人,多女少男。庭中有珠玉之树,众芝丛生,龙虎成群,游戏其间,闻琅琅如铜铁之声,不知何等。四壁熠熠,有符书着之。老君身形略长一丈,披发文衣,身体有光耀。须臾,数玉女持金按玉杯,来赐羲曰:“此是神丹,饮者不死。夫妻各一杯,寿万岁。”乃告言:饮服毕,拜而勿谢。服药后,赐枣二枚,大如鸡子,脯五寸,遗羲曰:“暂还人间,治百姓疾病。如欲上来,书此符,悬之杆稍,吾当迎汝。”乃以一符及仙方一首赐羲。羲奄忽如寐,已在地上。多得其符验也。(出《神仙传》)

陈安世 陈安世,京兆人也,为权叔本家佣赁。禀性慈仁,行见禽兽,常下道避之,不欲惊之,不践生虫,未尝杀物。年十三四,叔本好道思神,有二仙人,托为书生,从叔本游,以观试之。而叔本不觉其仙人也,久而意转怠。叔本在内,方作美食,而二仙复来诣门,问安世曰:“叔本在否?”答曰:“在耳。”入白叔本,叔本即欲出,其妇引还而止曰:“饿书生辈,复欲来饱腹耳。”于是叔本使安世出答:“言不在。”二人曰:“前者云在,旋言不在,何也?”答曰:“大家君教我云耳。”二人善其诚实,乃谓“叔本勤苦有年,今适值我二人,而乃懈怠,是其不遇,儿成而败。”乃问安世曰:“汝好游戏耶?”答曰:“不好也。”又曰:“汝好道乎?”答曰:“好,而无由知之。”二人曰:“汝审好道,明日早会道北大树下。”安世承言,早往期处,到日西,不见一人,乃起欲去,曰:“书生定欺我耳。”二人已在其侧,呼曰:“安世汝来何晚也?”答曰:“早来,但不见君耳。”二人曰:“吾端坐在汝边耳。”频三期之,而安世辄早至。知可教,乃以药二丸与安世,诫之曰:“汝归,勿复饮食,别止于一处。”安世承诫,二人常来往其处。叔本怪之曰:“安世处空室,何得有人语?”往辄不见。叔本曰:“向闻多人语声,今不见一人,何也?”答曰:“我独语耳。”叔本见安世不复食,但饮水,止息别位,疑非常人,自知失贤,乃叹曰:“夫道尊德贵,不在年齿。父母生我,然非师则莫能使我长生。先闻道者,即为师矣。”乃执弟子之礼,朝夕拜事之,为之洒扫。安世道成。白日升天。临去,遂以要道术授叔本,叔本后亦仙去矣。(出《神仙传》)

太平广记

卷第六 神仙六

张子房 东方朔 王乔 周隐遥 刘商

张子房 张子房,名良,韩国人也,避地于南阳,徙居于沛,后为沛国人焉。童幼时,过下邳圯桥,风雪方甚,遇一老叟,着乌巾,黄单衣。坠履于桥下,目子房曰:“孺子为我取之。”子房无倦色,下桥取履以进。老叟引足以纳之,子房神意愈恭。叟笑曰:“孺子可教也。明旦来此,当有所教。”子房昧爽至,叟已在矣。曰:“期而后至,未可传道。”如是者三,子房先至,亦无倦怠。老叟喜,以书授之曰:“读此当为帝王师。若复求吾,乃谷城山下黄石也。”子房读其书,能应机权变,佐汉祖定天下。后人谓其书为黄石公书。修之于身,能炼气绝力,轻身羽化。与绮里季、东园公、甪里先生、夏黄公,为云霞之交。汉初,遇四五小儿路上群戏,一儿曰:“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时人莫知之,子房知之,往拜之曰:“此东王公之玉童也。所谓金母者,西王母也;木公者,东王公也。此二元尊,乃阴阳之父母,天地之本源,化生万灵,育养群品。木公为男仙之主,金母为女仙之宗。长生飞化之士,升天之初,先觐金母,后谒木公,然后升三清,朝太上矣。此歌乃玉童教世人拜王公而揖王母也。”子房佐汉,封留侯,为大司徒。解形于世,葬于龙首原。赤眉之乱,人发其墓,但见黄石枕,化而飞去,若流星焉。不见其尸形衣冠,得素书一篇及兵略数章。子房登仙,位为太玄童子,常从老君于太清之中。其孙道陵得道,朝昆仑之夕,子房往焉。(出《仙传拾遗》)

东方朔 东方朔,小名曼倩。父张氏,名夷,字少平;母田氏。夷年二百岁,顿若童子。朔出三日而田氏死,死时汉景帝三年也。邻母拾朔养之,时东方始明,因以姓焉。年三岁,天下秘识,一览暗诵于口,恒指挥天上空中独语。邻母忽失朔,累月暂归,母笞之。后复去,经年乃归。母见之大惊曰:“汝行经年一归,何以慰吾?”朔曰:“儿暂之紫泥之海,有紫水污衣,仍过虞泉湔浣,朝发中还,何言经年乎?”母又问曰:“汝悉经何国?”朔曰:“儿湔衣竟,暂息冥都崇台,一寤眠,王公啗儿以丹栗霞浆,儿食之既多,饱闷几死,乃饮玄天黄露半合。即醒,还遇一苍虎息于路,初儿骑虎而还,打捶过痛,虎啮儿脚伤。”母便悲嗟,乃裂青布裳裹之。朔复去家万里,见一枯树,脱布挂树,布化为龙,因名其地为“布龙泽”。朔以元封中,游鸿濛之泽,忽遇母采桑于白海之滨。俄而有黄眉翁,指母以语朔曰:“昔为我妻,托形为太白之精。今汝亦此星之精也。吾却食吞气,已九十余年,目中童子,皆有青光,能见幽隐之物。三千年一返骨洗髓,二千年一剥皮伐毛,吾生来已三洗髓五伐毛矣。”朔既长,仕汉武帝为太中大夫。武帝暮年,好仙术,与朔狎昵。一日谓朔曰:“吾欲使爱幸者不老,可乎?”朔曰:“臣能之。”帝曰:“服何药?”曰:东北地有芝草,西南有春生之鱼。”帝曰:“何知之?”曰:“三足乌欲下地食此草,羲和以手掩乌目,不许下,畏其食此草也。鸟兽食此,即美闷不能动。”问曰:“子何知之?”朔曰:“小儿时掘井,陷落井下,数十年无所托。有人引臣往取此草,乃隔红泉不得渡。其人与臣一只履,臣乃乘履泛泉,得而食之。其国人皆织珠玉为簟,要臣入云韍之幕,设玄珉雕枕,刻镂为日月云雷之状,亦曰‘镂空枕’,亦曰‘玄雕枕’。又荐毫之珍褥,以百之毫织为褥。此毫褥而冷,常以夏日舒之,因名‘柔毫水藻之褥’。臣举手试之,恐水湿席,定视乃光也。”其后武帝寝于灵光殿,召朔于青绮窗绨绔幕下,问朔曰:“汉年运火德统,以何精何瑞为祥?”朔对曰:“臣尝游昊然之墟,在长安之东,过扶桑七万里,有云山。山顶有井,云从井中出。若土德则黄云,火德则赤云,金德则白云,水德则黑云。”帝深信之。太初二年,朔从西那邪国还,得声风木十枝,以献帝。长九尺,大如指。此木出因洹之水,则禹贡所谓‘因桓’是来。即其源也,出甜波,上有紫燕黄鹄集其间。实如细珠,风吹珠如玉声,因以为名。帝以枝遍赐群臣,年百岁者颁赐。此人有疾,枝则有汗,将死者枝则折。昔老聃在周二千七百年,此枝未汗;洪崖先生,尧时年已三千岁,此枝亦未一折。帝乃赐朔,朔曰:“臣见此枝三遍枯死,死而复生,何翅汗折而已?语曰:‘年末年,枝忽汗。(明抄本末作未,忽作勿。御览卷953引《洞冥记》作“年未半,枝不汗”)’此木五千岁一湿,万岁一枯也。”帝以为然。又天汉二年,帝升苍龙馆,思仙术,召诸方士,言远国遐乡之事。唯朔下席操笔疏曰:“臣游北极,至镜火山,日月所不照,有龙衔火,以照山四极。亦有园囿池苑,皆植异草木。有明茎草。如金灯,折为烛,照见鬼物形。仙人宁封,尝以此草然于(于原作为,据明抄本改)夜,朝见腹内外有光,亦名‘洞腹草’。帝剉此草为苏,以涂明云之观,夜坐此观,即不加烛,亦名‘照魅草”。采以籍足,则入水不沉。”朔又尝东游吉云之地,得神马一匹,高九尺。帝问朔何兽,曰:“王母乘云光辇,以适东王公之舍,税此马于芝田,东王公怒,弃此马于清津天岸。臣至王公坛,因骑而反。绕日三匝,此马入汉关,关门犹未掩。臣于马上睡,不觉还至。”帝曰:“其名云何?”朔曰:“因事为名,名‘步景驹’。”朔曰:“自驭之如驽马蹇驴耳。”朔曰:“臣有吉云草千顷,种于九景山东,二千年一花,明年应生,臣走往刈之,以秣马,马立不饥。”朔曰:“臣至东极,过吉云之泽。”帝曰:“何为吉云?”曰:“其国常以云气占凶吉,若有喜庆之事,则满宜云起,五色照人。着于草树,皆成五色露,露味皆甘。”帝曰:“吉云五露可得否?”曰:“臣负吉云草以备马,此立可得,日可三二往。”乃东走,至夕而还,得玄白青黄露,盛以青琉璃,各受五合,授帝。帝遍赐群臣,其得之者,老者皆少,疾者皆除也。又武帝常见彗星,朔折‘指星木’以授帝,帝指彗星,应时星没,时人莫之测也。朔又善啸,每曼声长啸,辄尘落漫飞。朔未死时,谓同舍郎曰:“天下人无能知朔,知朔者唯太王公耳。”朔卒后,武帝得此语,即召太王公问之曰:“尔知东方朔乎?”公对曰:“不知。”“公何所能。”曰:“颇善星历。”帝问“诸星皆具在否?”曰:“诸星具,独不见岁星十八年,今复见耳。”帝仰天叹曰:“东方朔生在朕旁十八年,而不知是岁星哉。”惨然不乐。其余事迹,多散在别卷,此不备载。(出《洞冥记》及《朔别传》)

王 乔 王乔,河东人也,汉显宗时为叶令。有神术,每月朔望,常诣京朝。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伺望之。言临至,必有双凫从东南飞来。于是候凫至,举罗张之,但得一舄焉,乃四年时所赐尚书官属履也。每当朝时,叶县门下鼓,不击自鸣,闻于京师。后天忽下玉棺于庭前,吏人推排,终不摇动。乔曰:“天帝欲召我也。”乃沐浴服饵,卧棺中,盖便立复。宿昔乃葬城东,土自成坟。其夕,县中牛羊皆流汗喘乏,人莫知之。百姓为立庙,号‘叶君祠’,祷无不应,远近尊崇。帝诏迎取其鼓,置都亭下,略无复声。或云:“即古仙人王乔也,示变化之迹于世耳。”(出《仙传拾遗》)

周隐遥 周隐遥,洞庭山道士,自云甪里先生之孙。山上有其祖甪里庙甪里村。言其数世得道,尝居焦山中,学太阴炼形之道,死于崖窟中。嘱其弟子曰:“检视我尸,勿令他物所犯。六年后,若再生,当以衣裳衣我。”弟子视之,初则臭秽虫坏,唯五脏不变,依言闭护之。至六年往看,乃身全却生。弟子备汤沐,以新衣衣之。发鬒而黑,髭粗而直,若兽鬣也。十六年又死如前,更七年复生。如此三度,已四十年余,近八十岁,状貌如三十许人。隋炀帝闻之,征至东郡,颁赐丰厚,恩礼隆异。而恳乞归山。寻还本郡。贞观中,召至长安,于内殿安置,问修习之道。对曰:“臣所修者,匹夫之志,功不及物,利唯一身。帝王修道,一言之利,万国蒙福。得道之效,速于人臣。区区所学,非九重万乘之所修也。”恳求归山,寻亦随其所适。(出《仙传拾遗》)

刘 商 刘商者,中山靖王之后。举孝廉,历官合淝令。而笃好无为清简之道。方术服炼之门,五金八石,所难致者。必力而求之。人有方疏,未合炼施效者,必资其药石,给其炉鼎,助使成之,未尝有所觊觎也。因泛舟苕霅间,遂卜居武康上强山下。有樵童药臾,虽常草木之药,诣门而售者,亦答以善价。一旦,樵夫鬻樵,有术一把,商亦厚价致之。其庭庑之下,篱落之间,草木诸药,已堆积矣。忽闲步杖策,逍遥田亩蹊隧之傍,聊自怡适,闻藂林间,有人相与言曰:“中山刘商,今日已赐真术矣,盖阴功笃好之所感乎。”窥林中,杳无人迹。奔归取术,修而服之。月余,齿发益盛,貌如婴童;举步轻速,可及驰马;登涉云岩,无复困惫。又月余,坐知四方之事,验若符契,乃入上强洞中。咸通初,有酒家以樵叟稍异,尽礼接之。累月复一至,因谓酒家曰:“我山中刘商也,夙攻水墨,愿留一图,以酬见待之厚。”使备缯素,而约以再来。一日果至酒家,援毫运思,顷刻而千山万水,非世工之所及。将去,谓酒家曰:“我祖淮南王,今为九海总司,居列真之任。授我以南溟都水之秩,旬日远别,不复来矣。”如是十许日,天色晴霁,香风瑞云,弥布山谷,樵者见空中骑乘,飞举南去。(出《仙传拾遗》)

太平广记

卷第七 神仙七

白石先生 皇初平 王远 伯山甫 马鸣生 李八百 李阿

白石先生 白石先生者,中黄丈人弟子也,至彭祖时,已二千岁余矣。不肯修升天之道,但取不死而已,不失人间之乐。其所据行者,正以交接之道为主,而金液之药为上也。初以居贫,不能得药,乃养羊牧猪,十数年间,约衣节用,置货万金,乃大买药服之。常煮白石为粮,因就白石山居,时人故号曰白石先生。亦食脯饮酒,亦食谷食。日行三四百里,视之色如四十许人。性好朝拜事神,好读幽经及太素传。彭祖问之曰:“何不服升天之药?”答曰:“天上复能乐比人间乎?但莫使老死耳。天上多至尊,相奉事,更苦于人间。”故时人呼白石先生为隐遁仙人,以其不汲汲于升天为仙官,亦犹不求闻达者也。(出《神仙传》)

皇初平 皇初平者。丹溪人也。年十五,家使牧羊,有道士见其良谨,便将至金华山石室中,四十余年,不复念家。其兄初起,行山寻索初平,历年不得。后见市中有一道士,初起召问之曰:“吾有弟名初平,因令牧羊,失之四十余年,莫知死生所在,愿道君为占之。”道士曰:“金华山中有一牧羊儿,姓皇,字初平,是卿弟非疑。”初起闻之,即随道士去,求弟遂得,相见悲喜。语毕,问初平羊何在,曰:“近在山东耳。”初起往视之,不见,但见白石而还,谓初平曰:“山东无羊也。”初平曰:“羊在耳,兄但自不见之。”初平与初起俱往看之。初平乃叱曰:“羊起。”于是白石皆变为羊数万头。初起曰:“弟独得仙道如此,吾可学乎?”初平曰:“唯好道,便可得之耳。”初起便弃妻子留住,就初平学。共服松脂茯苓,至五百岁,能坐在立亡,行于日中无影,而有童子之色。后乃俱还乡里,亲族死终略尽,乃复还去。初平改字为赤松子,初起改字为鲁班。其后服此药得仙者数十人。(出《神仙传》)

王 远 王远,字方平,东海人也。举孝廉,除郎中,稍加中散大夫。学通五经,尤明天文图谶河洛之要,逆知天下盛衰之期,九州吉凶,如观之掌握。后弃官,入山修道。道成,汉孝桓帝闻之,连征不出。使郡国逼载,以诣京师,远低头闭口,不答诏。乃题宫门扇板四百余字,皆说方来之事。帝恶之,使削去。外字适去,内字复见,墨皆彻板里,削之愈分明。远无子孙,乡里人累世相传供养之。同郡太尉陈耽,为远营道室,旦夕朝拜之,但乞福,未言学道也。远在陈家四十余年,陈家曾无疾病死丧,奴婢皆然。六畜繁息,田桑倍获。远忽语陈耽曰:“吾期运当去,不得久停,明日日中当发。”至时远死,耽知其仙去,不敢下着地,但悲啼叹息曰:“先生舍我,我将何怙?”具棺器烧香,就床衣装之。至三日夜,忽失其尸,衣冠不解,如蛇蜕耳。远卒后百余日,耽亦卒。或谓耽得远之道化去;或曰,知耽将终,故委之而去也。初远欲东入括苍山,过吴,住胥门蔡经家。蔡经者,小民耳,而骨相当仙。远知之,故往其家。遂语经曰:“汝生命应得度世,欲取汝以补官僚耳。然少不知道,今气少肉多,不得上去,当为尸解,如从狗窦中过耳。”于是告以要言,乃委经而去。经后忽身体发热如火,欲得冷水灌之。举家汲水灌之,如沃焦石。如此三日,销耗骨立,乃入室,以被自覆。忽然失之。视其被内,唯有皮,头足具如蝉脱也。去十余年,忽还家,容色少壮。鬓发霅黑。语家人曰:“七月七日,王君当来,其日可多作饮食,以供从官。”至其日,经家乃借瓮器,作饮食百余斛,罗列布置庭下。是日,王君果来。未至,先闻金鼓箫管人马之声,比近皆惊,莫知所在。及至经舍,举家皆见远。冠远游冠,朱衣,虎头鞶囊,五色绶,带剑。黄色少髭,长短中形人也。乘羽车,驾五龙,龙各异色,前后麾节,幡旗导从,威仪奕奕,如大将军也。有十二伍伯,皆以蜡封其口,鼓吹皆乘龙,从天而下,悬集于庭。从官皆长丈余,不从道衢。既至,从官皆隐,不知所在,唯独见远坐耳。须臾,引见经父母兄弟,因遣人召麻姑,亦莫知麻姑是何人也。言曰:“王方平敬报,久不到民间,今来在此,想姑能暂来语否?”须臾信还,不见其使,但闻信语曰:“麻姑载拜。不相见忽已五百余年,尊卑有序,拜敬无阶。烦信承来在彼,食顷即到。先受命当按行蓬莱,今便暂住,如是当还,还便亲觐,愿未即去。”如此两时,闻麻姑来。来时亦先闻人马声。既至,从官半于远也。麻姑至,蔡经亦举家见之。是好女子,年可十八九许,于顶上作髻,余发散垂至腰。衣有文采,又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皆世之所无也。入拜远,远为之起立。坐定,各进行厨,皆金盘玉杯无限也,肴膳多是诸花,而香气达于内外。擘脯而食之,云:麟脯。麻姑自说云:“接侍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又水浅于往日会时略半耳,岂将复为陵陆乎?”远叹曰:“圣人皆言海中行复扬尘也。”麻姑欲见蔡经母及妇等,时经弟妇新产数日,姑见知之,曰:“噫,且立勿前,即求少许米来。”得米掷之堕地,谓以米祛其秽也。视其米皆成丹砂。远笑曰:“姑故年少也,吾老矣,不喜复作如此狡狯变化也。”远谓经家人曰:“吾欲赐汝辈美酒,此酒方出天厨,其味醇浓,非俗人所宜饮,饮之或能烂肠,今当以水和之,汝辈勿怪也。”乃以斗水,合升酒搅之,以赐经家人,人饮一升许,皆醉。良久酒尽,远遣左右曰:“不足复还取也。”以千钱与余杭姥,乞酤酒。须臾信还,得一油囊酒,五斗许。使传余杭姥答言:“恐地上酒不中尊饮耳。”麻姑手爪似鸟,经见之,心中念曰:“背大痒时,得此爪以爬背,当佳之。”远已知经心中所言,即使人牵经鞭之,谓曰:“麻姑神人也,汝何忽谓其爪可爬背耶?”但见鞭着经背,亦莫见有人持鞭者。远告经曰:“吾鞭不可妄得也。”经比舍有姓陈者,失其名,尝罢县尉,闻经家有神人,乃诣门叩头,求乞拜见。于是远使引前与语。此人便欲从驱使,比于蔡经。远曰:“君且向日而立。”远从后观之曰:“噫,君心邪不正,终未可教以仙道,当授君地上主者之职司。”临去,以一符并一传,著以小箱中,与陈尉。告言“此不能令君度世,止能存君本寿,自出百岁向上。可以攘灾治病者,命未终及无罪者,君以符到其家,便愈矣。若邪鬼血食作祟祸者,便带此符,以传敕吏,遣其鬼。君心中亦当知其轻重,临时以意治之。”陈以此符治病有效,事之者数百家。寿一百一十岁而死。死后子弟行其符,不复验矣。远去后,经家所作饮食,数百斛皆尽,亦不见有人饮食也。经父母私问经曰:“王君是何神人,复居何处?”经曰:“常在昆仑山,往来罗浮括苍等山,山上皆有宫室。主天曹事,一日之中,与天上相反覆者十数过。地上五岳生死之事,皆先来告王君。王君出,城(云笈七签卷一○九引《神仙传》城作或不)尽将百官从行,唯乘一黄麟,将十数侍人。每行常见山林在下,去地常数百丈,所到则山海之神皆来奉迎拜谒。”其后数十年,经复暂归家,远有书与陈尉,其书廓落,大而不工。先是人无知方平名远者,因此乃知之。陈尉家于今世世存录王君手书,并符传于小箱中。(出《神仙传》)

伯山甫 伯山甫者,雍州人也。入华山中,精思服食,时时归乡里省亲,如此二百年不老。到人家,即数人先世以来善恶功过,有如临见。又知方来吉凶,言无不效。其外甥女年老多病,乃以药与之。女时年已八十,转还少,色如桃花。汉武遣使者行河东,忽见城西有一女子,笞一老翁,俯首跪受杖。使者怪问之,女曰:“此翁乃妾子也,昔吾舅氏伯山甫,以神药教妾,妾教子服之,不肯,今遂衰老,行不及妾,故杖之。”使者问女及子年几,答曰:“妾已二百三十岁,儿八十矣。”后入华山去。(出《神仙传》)

马鸣生 马鸣生者,临淄人也,本姓和,字君贤。少为县吏,捕贼,为贼所伤,当时暂死,忽遇神人以药救之,便活。鸣生无以报之,遂弃职随神。初但欲治金疮方耳,后知有长生之道,乃久随之,为负笈,西之女儿山,北到玄丘,南至庐江,周游天下,勤苦历年,及受《太阳神丹经》三卷归。入山合药服之。不乐升天,但服半剂,为地仙,恒居人间。不过三年,辄易其处,时人不知是仙人也。怪其不老。后乃白日升天而去。(出《神仙传》)

李八百 李八百,蜀人也,莫知其名。历世见之,时人计其年八百岁,因以为号。或隐山林,或出市廛。知汉中唐公昉有志,不遇明师,欲教授之。乃先往试之,为作客佣赁者,公昉不知也。八百驱使用意,异于他客,公昉爱异之。八百乃伪病困,当欲死,公昉即为迎医合药,费数十万钱,不以为损,忧念之意,形于颜色。八百又转作恶疮,周遍身体,脓血臭恶,不可忍近。公昉为之流涕曰:“卿为吾家使者,勤苦历年,常得笃疾,吾取医欲令卿愈,无所吝惜。而犹不愈,当如卿何!”八百曰:“吾疮不愈,须人舐之当可。”公昉乃使三婢,三婢为舐之。八百又曰:“婢舐不愈,若得君为舐之,即当愈耳。”公昉即舐。复言无益,欲公昉妇舐之最佳。又复令妇舐之。八百又告曰:“吾疮乃欲差,当得三十斛美酒,浴身当愈。公昉即为具酒,着大器中。八百即起,入酒中浴,疮即愈,体如凝脂,亦无余痕。乃告公曰:“吾是仙人也,子有志,故此相试。子真可教也,今当授子度世之诀。”乃使公昉夫妻,并舐疮三婢,以其浴酒自浴,即皆更少,颜色美悦。以丹经一卷授公昉。公昉入云台山中作药,药成,服之仙去。(出《神仙传》)

李 阿 李阿者,蜀人,传世见之不老。常乞于成都市,所得复散赐与贫穷者。夜去朝还,市人莫知所止。或往问事,阿无所言。但占阿颜色,若颜色欣然,则事皆吉;若容貌惨戚,则事皆凶;若阿含笑者,则有大庆;微叹者,则有深忧。如此候之,未尝不审也。有古强者,疑阿异人,常亲事之,试随阿还,所宿乃在青城山中。强后复欲随阿去,然身未知道,恐有虎狼,私持其父大刀。阿见而怒强曰:“汝随我行,那畏虎也!”取强刀以击石,刀折坏。强忧刀败。至旦随出,阿问强曰:“汝愁刀败也?”强言实恐父怪怒。阿则取刀,左手击地,刀复如故。强随阿还成都,未至,道逢人奔车,阿以脚置其车下,轹脚皆折。阿即死,强怖,守视之。须臾阿起,以手抚脚,而复如常。强年十八,见阿年五十许,强年八十余,而阿犹然不异。后语人被昆仑山召,当去。遂不复还也。(出《神仙传》)

太平广记

卷第八 神仙八

刘安 阴长生 张道陵

刘 安 汉淮南王刘安者,汉高帝之孙也。其父厉王长,得罪徙蜀,道死。文帝哀之,而裂其地,尽以封长子,故安得封淮南王。时诸王子贵侈,莫不以声色游猎犬马为事,唯安独折节下士,笃好儒学,兼占候方术,养士数千人,皆天下俊士。作《内书》二十二篇,又中篇八章,言神仙黄白之事,名为《鸿宝》,《万毕》三章,论变化之道,凡十万言。武帝以安辩博有才,属为诸父,甚重尊之。特诏及报书,常使司马相如等共定草,乃遣使,召安入朝。尝诏使为《离骚经》,旦受诏,食时便成,奏之。安每宴见,谈说得失,乃献诸赋颂,晨入夜出。乃天下道书及方术之士,不远千里,卑辞重币请致之。于是乃有八公诣门,皆须眉皓白。门吏先密以白王,王使阍人,自以意难问之曰:“我王上欲求延年长生不老之道,中欲得博物精义入妙之大儒,下欲得勇敢武士扛鼎暴虎横行之壮士。今先生年已耆矣,似无驻衰之术,又无贲、育之气,岂能究于《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钩深致远,穷理尽性乎?三者既乏,余不敢通。”八公笑曰:“我闻王尊礼贤士,吐握不倦,苟有一介之善,莫不毕至。古人贵九九之好,养鸣吠之技,诚欲市马骨以致骐骥,师郭生以招群英。吾年虽鄙陋,不合所求,故远致其身,且欲一见王,虽使无益,亦岂有损,何以年老而逆见嫌耶?王必若见年少则谓之有道,皓首则谓之庸叟,恐非发石采玉,探渊索珠之谓也。薄吾老,今则少矣。”言未竟,八公皆变为童子,年可十四五,角髻青丝,色如桃花。门吏大惊,走以白王。王闻之,足不履,跣而迎登思仙之台。张锦帐象床,烧百和之香,进金玉之几,执弟子之礼,北面叩首而言曰:“安以凡才,少好道德,羁锁事务,沈沦流俗,不能遣累,负笈出林。然夙夜饥渴,思愿神明,沐浴滓浊,精诚浅薄。怀情不畅,邈若云汉。不斯厚(厚原作原,据《云笈七签》卷109引《神仙传》改)幸,道君降屈,是安禄命当蒙拔擢,喜惧屏营,不知所措。唯望道君哀而教之,则螟蛉假翼于鸿鹄,可冲天矣。”八童子乃复为老人,告王曰:“余虽复浅识,备为先学。闻王好士,故来相从,未审王意有何所欲?吾一人能坐致风雨,立起云雾,画地为江河,撮土为山岳;一人能崩高山,塞深泉,收束虎豹,召致蛟龙,使役鬼神;一人能分形易貌,坐存立亡,隐蔽六军,白日为暝;一人能乘云步虚,越海凌波,出入无间,呼吸千里;一人能入火不灼,入水不濡,刃射不中,冬冻不寒,夏曝不汗;一人能千变万化,恣意所为,禽兽草木,万物立成,移山驻流,行宫易室;一人能煎泥成金,凝铅为银,水炼八石,飞腾流珠,乘云驾龙,浮于太清之上。在王所欲。”安乃日夕朝拜,供进酒脯,各试其向所言,千变万化,种种异术,无有不效。遂授《玉丹经》三十六卷,药成,未及服。而太子迁好剑,自以人莫及也。于时郎中雷被,召与之戏,而被误中迁,迁大怒,被怖,恐为迁所杀,乃求击匈奴以赎罪,安闻不听。被大惧,乃上书于天子云:“汉法,诸侯壅阏不与击匈奴,其罪入死,安合当诛。”武帝素重王。不咎,但削安二县耳。安怒被,被恐死。与伍被素为交亲,伍被曾以奸私得罪于安,安怒之未发,二人恐为安所诛,乃共诬告,称安谋反。天子使宗正持节治之,八公谓安曰:“可以去矣,此乃是天之发遣王。王若无此事,日复一日,未能去世也。”八公使安登山大祭,埋金地中,即白日升天。八公与安所踏山上石,皆陷成迹,至今人马迹犹存。八公告安曰:“夫有藉之人,被人诬告者,其诬人当即死灭,伍被等今当复诛矣。”于是宗正以失安所在,推问云,王仙去矣。天子怅然,乃讽使廷尉张汤,奏伍被,云为画计,乃诛二被九族,一如八公之言也。汉史秘之,不言安得神仙之道,恐后世人主,当废万机,而竞求于安道,乃言安得罪后自杀,非得仙也。按左吴记云,安临去,欲诛二被,八公谏曰:“不可,仙去不欲害行虫,况于人乎。”安乃止。又问八公曰:“可得将素所交亲俱至彼,便遣还否?”公曰:“何不得尔,但不得过五人。”安即以左吴、王眷、傅生等五人,至玄洲,便遣还。吴记具说云:安未得上天,遇诸仙伯,安少习尊贵,稀为卑下之礼,坐起不恭,语声高亮,或误称“寡人”。于是仙伯主者奏安云:不敬,应斥遣去。八公为之谢过,乃见赦,谪守都厕三年。后为散仙人,不得处职,但得不死而已。武帝闻左吴等随王仙去更还,乃诏之,亲问其由。吴具以对。帝大懊恨,乃叹曰:“使朕得为淮南王者,视天下如脱屣耳。”遂便招募贤士,亦冀遇八公,不能得,而为公孙卿、栾大等所欺。意犹不已,庶获其真者,以安仙去分明,方知天下实有神仙也。时人传八公、安临去时,余药器置在中庭,鸡犬舐啄之,尽得升天,故鸡鸣天上,犬吠云中也。(出《神仙传》)

阴长生 阴长生者,新野人也,汉皇后之亲属。少生富贵之门,而不好荣贵,唯专务道术。闻马鸣生得度世之道,乃寻求之,遂得相见,便执奴仆之役,亲运履之劳。鸣生不教其度世之法,但日夕别与之高谈,论当世之事,治农田之业,如此十余年,长生不懈。同时共事鸣生者十二人,皆悉归去,唯长生执礼弥肃。鸣生告之曰:“子真能得道矣。”乃将入青城山中,煮黄土为金以示之。立坛西面,乃以《太清神丹经》授之,鸣生别去。长生乃归,合之丹成,服半剂,不尽(《云笈七签》卷106引《阴真君传》无尽字),即升天。乃大作黄金十数万斤,以布惠天下贫乏,不问识与不识者。周行天下,与妻子相随,一门皆寿而不老。在民间三百余年,后于平都山东,白日升天而去。著书九篇,云:“上古仙者多矣,不可尽论,但汉兴以来,得仙者四十五人,连余为六矣。二十人尸解,余并白日升天。”《抱朴子》曰:“洪闻谚书有之曰:‘子不夜行,则安知道上有夜行人?’今不得仙者,亦安知天下山林间不有学道得仙者?”阴君已服神药,未尽升天,然方以类聚,同声相应,便自与仙人相集。寻索闻见,故知此近世诸仙人数耳。而俗民谓为不然,以己所不闻,则谓无有,不亦悲哉。夫草泽间士,以隐逸得志,以经籍自娱,不耀文采,不扬声名,不修求进,不营闻达,人犹不能识之,况仙人亦何急急,令闻达朝阙之徒。知其所云为哉。阴君自叙云:“汉延光元年,新野山北子,受仙君神丹要诀。道成去世,付之名山,如有得者,列为真人,行乎去来。何为俗闻?不死之要,道在神丹。行气导引,俯仰屈伸,服食草木,可得延年,不能度世,以至乎仙。子欲闻道,此是要言。积学所致,无为合神,上士为之,勉力加勤,下愚大笑,以为不然,能知神丹。久视长安。”于是阴君裂黄素,写《丹经》一通,封一文石之函,置嵩高山。一通黄栌之简,漆书之,封以青玉之函,置太华山。一通黄金之简,刻而书之,封以白银之函,置蜀绥山。一封缣书,合为十篇,付弟子,使世世当有所传付。又著诗三篇,以示将来。其一曰:“惟余之先,佐命唐虞,爰逮汉世。紫艾重纡,余(余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独好道,而为匹夫,高尚素志,不仕王侯。贪生得生,亦又何求。超迹苍霄,乘龙驾浮,青要(要字原缺,据明钞本补,清黄晟刻本——以后简称黄刻本——青要作青风)承翼,与我为仇。入火不灼,蹈波不濡,消遥太极,何虑何忧,傲戏仙都。顾悯群愚,年命之逝,如彼川流,奄忽未几,泥土为俦,奔驰索死,不肯暂休。”其二章曰:“余(余字原缺,据明钞本补)之圣师,体道之真,升降变化,乔、松为邻。唯余同学,十有二人,寒苦求道,历二十年,中多怠堕,志行不坚,痛乎诸子,命也自天,天不妄授,道必归贤。身没幽壤,何时可还?嗟尔将来,勤加精研,勿为流俗,富贵所牵。神道一成,升彼九天,寿同三光,何但亿千。”其三章曰:“惟余束发,少好道德,弃家随师,东西南北,委放五浊。(明钞本委作悉,浊作经)避世自匿,三十余年。名山之侧,寒不遑衣,饥不暇食,思不敢归,劳不敢息。奉事圣师,承欢悦色,面垢足胝,乃见褒饰(褒饰二字原缺,据明钞本补),遂受要诀,恩深不测。妻子延年,咸享无极。黄白已成,货财千亿,使役鬼神,玉女侍侧。今得度世,神丹之力。”阴君处民间百七十年,色如女子,白日升天而去。(出《神仙传》)

张道陵 张道陵者,沛国人也,本太学书生,博通五经。晚乃叹曰:“此无益于年命,遂学长生之道,得黄帝“九鼎丹法”,欲合之。用药皆糜费钱帛,陵家素贫,欲治生,营田牧畜,非己所长,乃不就。闻蜀人多纯厚,易可教化,且多名山。乃与弟子入蜀,住鹄鸣山,著作道书二十四篇,乃精思炼志。忽有天人下,千乘万骑,金车羽盖,骖龙驾虎,不可胜数。或自称柱下史,或称东海小童。乃授陵以新出《正一明威》之道,陵受之,能治病,于是百姓翕然,奉事之以为师,弟子户至数万。即立祭酒,分领其户,有如官长。并立条制,使诸弟子,随事轮出米绢器物纸笔樵薪什物等,领人修复道路,不修复者,皆使疾病。县有应治桥道,于是百姓新草除溷,无所不为,皆出其意。而愚者不知是陵所造,将为此文从天上下也。陵又欲以廉耻治人,不喜施罚刑,乃立条制:使有疾病者,皆疏记生身已来所犯之罪,乃手书投水中,与神明共盟约,不得复犯法,当以身死为约。于是百姓计念,邂逅疾病,辄当首过,一则得愈,二使羞惭,不敢重犯,且畏天地而改。从此之后,所违犯者,皆改为善矣。陵乃多得财物,以市其药,合丹。丹成,服半剂,不愿即升天也,乃能分形作数十人。其所居门前水池,陵常乘舟戏其中,而诸道士宾客,往来盈庭巷(巷原作盖,据明抄本改)座上常有一陵,与宾客对谈,共食饮,而真陵故在池中也。其治病事,皆采取玄素,但改易其大较,转其首尾,而大途犹同归也。行气服食,故用仙法,亦无以易。故陵语诸人曰:“尔辈多俗态未除,不能弃世,正可得吾行气导引房中之事,或可得服食草木数百岁之方耳。”其有九鼎大要,唯付王长。而后合有一人从东方来,当得之。此人必以正月七日日中到,其说长短形状。至时果有赵升者,不从东方来(明抄本无不字)生平未(未原作原,据明抄本、陈校本改)相见,其形貌一如陵所说。陵乃七度试升,皆过,乃受升丹经。七试者:第一试,升到门不为通,使人骂辱,四十余日,露宿不去,乃纳之。第二试,使升于草中守黍驱兽,暮遣美女非常,托言远行,过寄宿,与升接床。明日又称脚痛不去,遂留数日。亦复调戏,升终不失正。第三试,升行道,忽见遗金三十瓶,升乃走过不取。第四,令升入山采薪,三虎交前,咬升衣服,唯不伤身。升不恐,颜色不变,谓虎曰:“我道士耳,少年不为非,故不远千里,来事神师,求长生之道,汝何以尔?岂非山鬼使汝来试我乎?”须臾,虎乃起去。第五试,升于市买十余匹绢,付直讫,而绢主诬之,云未得。升乃脱己衣,买绢而偿之,殊无吝色。第六试,升守田谷,有一人往叩头乞食。衣裳破弊,面目尘垢,身体疮脓,臭秽可憎。升怆然,为之动容,解衣衣之,以私粮设食,又以私米遗之。第七试,陵将诸弟子,登云台绝岩之上,下有一桃树,如人臂,傍生石壁,下临不测之渊,桃大有实。陵谓诸弟子曰:“有人能得此桃实,当告以道要。”于时伏而窥之者三百余人,股战流汗,无敢久临视之者,莫不却退而还,谢不能得。升一人乃曰:“神之所护,何险之有?圣师在此,终不使吾死于谷中耳。师有教者。必是此桃有可得之理故耳。”乃从上自掷,投树上,足不蹉跌,取桃实满怀。而石壁险峻,无所攀援,不能得返。于是乃以桃一一掷上,正得二百二颗。陵得而分赐诸弟子各一,陵自食,留一以待升。陵乃以手引升,众视之,见陵臂加长三二丈,引升,升忽然来还。乃以向所留桃与之。升食桃毕,陵乃临谷上,戏笑而言曰:“赵升心自正,能投树上,足不蹉跌,吾今欲自试投下,当应得大桃也。”众人皆谏,唯升与王长嘿然。陵遂投空,不落桃上,失陵所在。四方皆仰,上则连天,下则无底,往无道路,莫不惊叹悲涕。唯升、长二人,良久乃相谓曰:“师则父也,自投于不测之崖,吾何以自安!”乃俱投身而下,正堕陵前。见陵坐局脚床斗帐中,见升长二人笑曰:“吾知妆来。”乃授二人道毕,三日乃还。归治旧舍,诸弟子惊悲不息。后陵与升、长三人,皆白日冲天而去。众弟子仰视之,久而乃没于云霄也。初,陵入蜀山,合丹半剂,虽未冲举,已成地仙。故欲化作七试,以度赵升,乃知(知原作如,据明抄本、陈校本改)其志也。(出《神仙传》)

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卷九神仙九

李少君 孔元方 王烈 焦先 孙登 吕文敬 沈建

李少君 李少君者,齐人也。汉武帝召募方士。少君于安期先生得神丹炉火之方,家贫,不能办药,谓弟子曰:“老将至矣,而财不足,虽躬耕力作,不足以致办。今天子好道,欲往见之,求为合药,可得恣意。”乃以方上帝,云:“丹砂可成黄金,金成服之升仙。臣常游海上,见安期先生,食枣大如瓜。”天子甚尊敬之,赐遗无数。少君尝与武安侯饮食,座中有一老人,年九十余,少君问其名,乃言曾与老人祖父游夜(明抄本夜作射),见小儿从其祖父,吾故识之。时一座尽惊。又少君见武帝有故铜器,因识之曰:“齐桓公常陈此器于寝座。帝按言观其刻字,果齐之故器也,因知少君是数百岁人矣。视之如五十许人,面色肌肤,甚有光泽,口齿如童子。王公贵人,闻其能令人不死,莫不仰慕,所遗金钱山积。少君乃密作神丹,丹成,谓帝曰:“陛下不能绝骄奢,遣声色,杀伐不止,喜怒不胜,万里有不归之魂,市曹有流血之刑,神丹大道,未可得成。”乃以少药方与帝,少君便称疾。是夜,帝梦与少君俱上嵩高山,半道,有使者乘龙持节云中来,言太乙请少君。帝遂觉,即使人问少君消息,且告近臣曰:“朕昨梦少君舍朕去。”少君乃病困,帝往视之,并使人受其方,事未竟而卒。帝曰:“少君不死,故化去耳。”及敛,忽失尸所在,中表衣悉不解,如蝉蜕也。帝犹增叹,恨求少君不勤也。初少君与朝议郎董仲躬相亲爱。仲躬宿有疾,体枯气少。少君乃与其成药二剂,并其方,用戊巳之草,后土脂,黄精根,兽沉肪,先莠之根,百卉花酿,亥月上旬,合煎铜器中,使童子沐浴洁净,调其汤火,使合成鸡子,三枚为程。服尽一剂,身体便轻;服三剂,齿落更生;五剂,年寿长而不复倾。仲躬为人刚直,博学五经,然不达道术,笑世人服药学道,频上书谏武帝,以为人生则命,衰老有常,非道术所能延。意虽见其有异,将为天性,非术所致,得药竟不服,又不问其方。少君去后数月,仲躬病甚。常闻武帝说前梦,恨惜少君,仲躬忆少君所留药。试服之,未半,乃身体轻壮,其病顿愈;服尽,气力如年少时,乃信有长生不死之道。解官,行求道士,问其方,竟不能悉晓。仲躬唯得发不白,形容盛甚,年八十余乃死。嘱其子道生曰:“我少得少君方药,初不信,事后得力,无能解之,怀恨于黄泉矣。汝可行求人间方术之事,解其方意,长服此药,必度世也。”时有文成将军,亦得少君术。事武帝,帝后遣使诛之,文成谓使者曰:“为吾谢帝,不能忍少日而败大事乎?帝好自爱,后三十年,求我于成山,方共事,不相怨也。”使者还,具言之。帝令发其棺视之,无所见,唯有竹筒一枚。帝疑其弟子窃其尸而藏之,乃收捕,检问其迹,帝乃大悔诛文成。后复征诸方士,更于甘泉祀太乙,又别设一座祀文成,帝亲执礼焉。(原缺出处,查出《神仙传》)

孔元方 孔元方,许昌人也。常服松脂茯苓松实等药,老而益少,容如四十许人。郄元节、左元放,皆为亲友,俱弃五经当世之人事,专修道术。元方仁慈,恶衣蔬食,饮酒不过一升,年有七十余岁。道家或请元方会同饮酒,次至元方,元方作一令:以杖柱地,乃手把杖倒竖,头在下,足在上,以一手持杯倒饮,人莫能为也。元方有妻子,不畜余财,颇种五谷。时失火,诸人并来救之,出屋下衣粮床几,元方都不救,唯箕踞篱下视火。其妻促使元方助收物,元方笑曰:“何用惜此。”又凿水边岸,作一窟室,方广丈余,元方入其中断谷,或一月两月,乃复还,家人亦不得往来。窟前有一柏树,生道后棘草间,委曲隐蔽。弟子有急,欲诣元方窟室者,皆莫能知。后东方有一少年,姓冯名遇,好道,伺候元方,便寻窟室得见。曰:“人皆来,不能见我,汝得见,似可教也。”乃以素书二卷授之曰:“此道之要言也,四十年得传一人。世无其人,不得以年限足故妄授。若四十年无所授者,即八十年而有二人可授者,即顿接二人。可授不授为‘闭天道’;不可授而授为‘泄天道’,皆殃及子孙。我已得所传,吾其去矣。”乃委妻子入西岳。后五十余年,暂还乡里,时人尚有识之者。(出《神仙传》)

王 烈 王烈者,字长休,邯郸人也。常服黄精及鈆,年三百三十八岁,犹有少容。登山历险,行步如飞。少时本太学书生,学无不览,常以人谈论五经百家之言,无不该博。中散大夫谯国嵇叔夜,甚敬爱之,数数就学。共入山游戏采药。后烈独之太行山中,忽闻山东崩圮(圮原作地,明抄本作玘,今改),殷殷如雷声。烈不知何等,往视之,乃见山破石裂数百丈,两畔皆是青石,石中有一穴口,经阔尺许,中有青泥流出如髓。烈取泥试丸之,须臾成石,如投热蜡之状,随手坚凝。气如粳米饭,嚼之亦然。烈合数丸如桃大,用携少许归,乃与叔夜曰:“吾得异物。”叔夜甚喜,取而视之,已成青石,击之如铜声。叔夜即与烈往视之,断山以复如故。烈入河东抱犊山中,见一石室,室中白石架,架上有素书两卷。烈取读,莫识其文字,不敢取去。却着架上。暗书得数十字形体,以示康。康尽识其字。烈喜,乃与康共往读之。至其道径,了了分明,比及,又失其石室所在。烈私语弟子曰:“叔夜未合得道故也。”又按神仙经云,神山五百年辄开,其中石髓出,得而服之,寿与天相毕。烈前得者必是也。河东闻喜人多累世奉事烈者。晋永宁年中,出洛下,游诸处,与人共戏斗射。烈挽二石弓,射百步,十发矢,九破的。一年复去,又张子道者,年九十余,拜烈,烈平坐受之。座人怪之,子道曰:“我年八九岁时见,颜色与今无异,吾今老矣,烈犹有少容。”后莫知所之。(出《神仙传》)

焦 先 焦先者,字孝然,河东人也,年一百七十岁。常食白石,以分与人,熟煮如芋食之。日日入山伐薪以施人,先自村头一家起,周而复始。负薪以置人门外,人见之,铺席与坐,为设食,先便坐。亦不与人语。负薪来,如不见人,便私置于门间,便去,连年如此。及魏受禅,居河之湄,结草为庵,独止其中。不设床席,以草褥衬坐,其身垢污,浊如泥潦。或数日一食,行不由径,不与女人交游。衣弊,则卖薪以买故衣着之,冬夏单衣。太守董经,因往视之,又不肯语。经益以为贤。彼遭野火烧其庵,人往视之,见先危坐庵下不动,火过庵烬,先方徐徐而起,衣物悉不焦灼。又更作庵,天忽大雪,人屋多坏,先庵倒。人往不见所在,恐已冻死,乃共拆庵求之,见先熟卧于雪下,颜色赫然,气息休休,如盛暑醉卧之状。人知其异,多欲从学道,先曰:“我无道也。”或忽老忽少,如此二百余岁,后与人别去,不知所适。所请者竟不得一言也。(出《神仙传》)

孙 登 孙登者,不知何许人也。恒止山间,穴地而坐,弹琴读《易》。冬夏单衣,天大寒,人视之,辄被发自覆身,发长丈余。又雅容非常,历世见之,颜色如故。市中乞得钱物,转乞贫下,更无余资,亦不见食。时杨骏为太傅,使传迎之,问讯不答。骏遗以一布袍,亦受之。出门,就人借刀断袍,上下异处,置于骏门下,又复斫碎之。时人谓为狂,后乃知骏当诛斩,故为其象也。骏录之,不放去,登乃卒死。骏给棺,埋之于振桥。后数日,有人见登在董马坡,因寄书与洛下故人。嵇叔夜有迈世之志,曾诣登,登不与语。叔夜乃扣难之,而登弹琴自若。久之,叔夜退,登曰:“少年才优而识寡,劣于保身,其能免乎?”俄而叔夜竟陷大辟。叔夜善弹琴,于是登弹一弦之琴,以成音曲。叔夜乃叹息绝思也。(出《神仙传》)

吕文敬 吕恭,字文敬,少好服食。将一奴一婢,于太行山中采药。忽见三人在谷中,问恭曰:“子好长生乎,乃勤苦艰险如是耶?”恭曰:“实好长生,而不遇良方,故采服此药,冀有微益耳。”一人曰:“我姓吕字文起。”次一人曰:“我姓孙字文阳。”次一人曰:“我姓王字文上。”三人皆太清太和府仙人也。“时来采药,当以成新学者。公既与我同姓,又字得吾半支,此是公命当应常生也。若能随我采药,语公不死之方。”恭即拜曰:“有幸得遇仙人,但恐暗塞多罪,不足教授耳。若见采收,是更生之愿也。”即随仙人去二日,乃授恭秘方一首,因遣恭去曰:“可视乡里。”恭即拜辞,三人语恭曰:“公来二日,人间己二百年矣。”恭归家,但见空宅,子孙无复一人也。乃见乡里数世后人赵辅者,问吕恭家人皆何所在。辅曰:“君从何来,乃问此久远人也。吾昔闻先人说云,昔有吕恭者,持奴婢入太行山采药,遂不复还,以为虎狼所食,已二百余年矣。恭有数世子孙吕习者,居在城东十数里,作道士,民多奉事之。推求易得耳。”恭承辅言,到习家,扣门问讯。奴出,问公从何来,恭曰:“此是我家,我昔随仙人去,至今二百余年。”习闻之惊喜,跣出拜曰:“仙人来归,悲喜不能自胜。”公因以神方授习而去。习已年八十,服之即还少壮,至二百岁,乃入山中。子孙世世不复老死。(出《神仙传》)

沈 建 沈建,丹阳人也,世为长吏。建独好道,不肯仕宦,学导引服食之术,还年却老之法。又能治病,病无轻重,治之即愈。奉事之者数百家。建尝欲远行,寄一婢三奴、驴一头、羊十口,各与药一丸。语主人曰:“但累屋,不烦饮食也。”便去。主人大怪之曰:“此客所寄十五口,不留寸资,当若之何。建去后,主人饮奴婢,奴婢闻食气,皆逆吐不用;以草饲驴羊,驴羊避去不食,或欲抵触,主人大惊愕。百余日,奴婢体貌光泽,胜食之时,驴羊皆肥如饲。建去三年乃还,各以药一丸与奴婢驴羊,乃饮食如故。建遂断谷不食,轻举飞行。或去或还,如此三百余年,乃绝迹不知所之也。(出《神仙传》)

太平广记

卷第十 神仙十

河上公 刘根 李仲甫 李意期 王兴 赵瞿 王遥

河上公 河上公者,莫知其姓字,汉文帝时,公结草为庵于河之滨。帝读老子经,颇好之,敕诸王及大臣皆诵之。有所不解数事,时人莫能道之。闻时皆称河上公解老子经义旨,乃使赍所不决之事以问。公曰:“道尊德贵,非可遥问也。”帝即幸其庵,躬问之。帝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域中‘四大’,王居其一。子虽有道,犹朕民也,不能自屈,何乃高乎?”公即抚掌坐跃,冉冉在虚空中,去地数丈,俯仰而答曰:“余上不至天,中不累人,下不居地,何民臣之有?”帝乃下车稽首曰:“朕以不德,忝统先业,才小任大,忧于不堪。虽治世事而心敬道,直以暗昧,多所不了,唯愿道君有以教之。”公乃授素书二卷与帝曰:“熟研之,此经所疑皆了,不事多四矣,勿以示非其人。”言毕,失其所在。须臾,云雾晦冥,天地泯合。帝甚贵之。论者以为文帝好老子之言,世不能尽通,故神人特下教之。而恐汉文心未至信,故示神变。所谓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耶。(出《神仙传》)

刘 根 刘根者,字君安,京兆长安人也。少明五经。以汉孝成皇帝绥和二年,举孝廉,除郎中。后弃世学道,入嵩高山石室,峥嵘峻绝之上,直下五千余丈。冬夏不衣,身毛长一二尺,其颜色如十四五岁人,深目,多须鬓,皆黄,长三四寸。每与坐,或时忽然变著高冠玄衣,人不觉换之时。衡府君自说,先祖与根同岁者,至王莽时,频使使者请根,根不肯往。衡府君使府掾王珍问起居,根不答。再令功曾赵公,往山达敬,根唯言谢府君,更无他言。后颖川太守高府君到官,郡民大疫,死者过半,太守家大小悉得病。高府君复遣珍往求根,请消除疫气之术。珍叩头述府君之言,根教言于太岁宫气上,掘地深三尺,以沙着其中,及酒沃之。君依言,病者悉愈,疫气寻绝,每用有效。后太守张府君,以根为妖,遣吏召根,拟戮之。一府共谏君府,君府不解。如是诸吏达根,欲令根去,根不听。府君使至,请根。根曰:“张府君欲吾何为耶?间当至耳。若不去,恐诸君招咎,谓卿等不敢来呼我也。”根是日至府,时宾客满座,府君使五十余人,持刀杖绳索而立,根颜色不怍。府君烈声问根曰:“若有何道术也?”答曰:“唯唯。”府君曰:“能召鬼乎?”曰:“能。”府君曰:“既能,即可捉鬼至厅前,不尔,当大戳。”根曰:“召鬼至易见耳。”借笔砚及奏按,鎗鎗然作铜铁之声,闻于外。又长啸,啸音非常清亮,闻者莫不肃然,众客震悚。须臾,厅上南壁忽开数丈,见兵甲四五百人。传呼赤衣兵数十人,赍刀剑,将一车,直从坏壁中入来,又坏壁复如故。根敕下车上鬼,其赤衣便乃发车上披。见下有一老翁老姥,大绳反缚囚之,悬头厅前。府君熟视之,乃其亡父母也。府君惊愕流涕,不知所措。鬼乃责府君曰:“我生之时,汝官未达,不得汝禄养。我死,汝何为犯神仙尊官,使我被收,困辱如此,汝何面目立于人间?”府君下阶叩头,向根伏罪受死,请求放赦先人。根敕五百兵将囚出,散遣之。车出去南壁开,后车过,壁复如故。既失车所在。根亦隐去,府君惆怅恍惚,状若发狂,妻登时死,良久乃苏。云“见府君家先捉者,大怒,言汝何故犯神仙尊官,使我见收,今当来杀汝。”其后一月,府君夫妇男皆卒。府掾王珍,数得见。数承颜色欢然时,伏地叩头,请问根学仙时本末。根曰:“吾昔入山精思,无所不到。后如华阴山,见一人乘白鹿车,从者十余人,左右玉女四人,执采旋之节,皆年十五六。余载拜稽首,求乞一言。神人乃告余曰:‘尔闻有韩众否?’答曰:‘实闻有之。’神人曰:‘我是也。’余乃自陈曰:‘某少好道,而不遇明师。颇习方书,按而为之,多不验,岂根命相不应度世也?有幸今日得遇大神,是根宿昔梦想之愿,愿见哀怜,赐其要诀?,神未肯告余,余乃流涕自抟,重请。神人曰:‘坐,吾将告汝,汝有仙骨,故得见吾耳。汝今髓不满,血不暖,气少脑减,筋息肉沮,故服药行气,不得其力。必欲长生,且先治病,十二年,乃可服仙药耳。夫仙道有升天蹑云者,有游行五岳者,有服食不死者。有尸解而仙者。凡修仙道,要在服药,药有上下,仙有数品。不知房中之事,及行气导引并神药者,亦不能仙也。药之上者,有九转还丹、太乙金液、服之皆立登天,不积日月矣。其次,有云母、雄黄之属,虽不即乘云驾龙,亦可役使鬼神,变化长生。次乃草木诸药,能治百病,补虚驻颜,断谷益气,不能使人不死也。上可数百岁,下即全其所禀而已。不足久赖也。’余顿首曰:‘今日蒙教,乃天也。’神人曰:‘必欲长生,先去三尸。三尸去,即志意定,嗜欲除也。’乃以神方五篇见授,云:‘伏尸常以月望晦朔上天,白人罪过,司命夺人算,使人不寿。人身中神,欲得人生,而尸欲得人死,人死则神散,无形之中而成鬼。祭祀之则歆飨,故欲人死也。梦与恶人斗争,此乃尸与神相战也。’余乃从其言,合服之,遂以得仙。”珍又每见根书符了,有所呼召,似人来取。或数闻推问,有人答对,及闻鞭挞之声,而悉不见其形,及地上时时有血,莫测其端也。根乃教珍守一行气存神,坐三纲六纪,谢过上名之法。根后入鸡头山仙去。(出《神仙传》)

李仲甫 李仲甫者。丰邑中益里人也。少学道于王君,服水丹有效,兼行遁甲,能步诀隐形,年百余岁,转少。初隐百日,一年复见形,后遂长隐,但闻其声,与人对话,饮食如常,但不可见。有书生姓张,从学隐形术,仲甫言卿性褊急,未中教。然守之不止,费用数十万,以供酒食,殊无所得。张患之,乃怀匕首往。先与仲甫语毕,因依其声所在,腾足而上,拔匕首,左右刺斫。仲甫已在床上,笑曰:“天下乃有汝辈愚人,道学未得,而欲杀之。我宁得杀耶?我真能死汝。但恕其顽愚,不足间耳。”使人取一犬来,置书生前曰:“视我能杀犬否。”犬适至,头已堕地,腹已破。乃叱书生曰:“我能使卿如犬行矣。”书生下地叩头乃止,遂赦之。仲甫有相识人,居相去五百余里,常以张罗自业。一旦张罗,得一鸟,视之乃仲甫也,语毕别去。是日,仲甫已复至家。在民间三百余年,后入西岳山去,不复还也。(出《神仙传》)

李意期 李意期者,本蜀人,传世见之,汉文帝时人也。无妻息。人欲远行速至者,意期以符与之,并丹书两腋下,则千里皆不尽日而还。或说四方国土,宫观市鄽,人未曾见,闻说者意不解。意期则为撮土作之,但盈寸,其中物皆是,须臾消灭。或行不知所之,一年许复还。于是乞食得物,即度于贫人。于城都角中,作土窟居之,冬夏单衣。饮少酒,食脯及枣栗。刘玄德欲伐吴,报关羽之死,使迎意期。意期到,甚敬之,问其伐吴吉凶。意期不答,而求纸,画作兵马器杖十数万,乃一一裂坏之,曰:咄。又画作一大人,掘地埋之,乃径还去。备不悦,果为吴军所败,十余万众,才数百人得还。甲器军资略尽。玄德念怒,遂卒于永安宫。意期少言,人有所问,略不对答。蜀人有忧患,往问之,凶吉自有常候,但占其颜色。若欢悦则善,惨戚则恶。后入琅琊山中,不复见出也。(出《神仙传》)

王 兴 王兴者,阳城人也,居壶谷中,乃凡民也。不知书、无学道意。汉武上嵩山,登大愚石室,起道宫,使董仲舒、东方朔等,斋洁思神。至夜,忽见有仙人,长二丈,耳出头巅,垂下至肩。武帝礼而问之,仙人曰:“吾九嶷之神也,闻中岳石上菖蒲,一寸九节,可以服之长生,故来采耳。”忽然失神人所在。帝顾侍臣曰:“彼非复学道服食者,必中岳之神以喻朕耳。”为之采菖蒲服之。经二年,帝觉闷不快,遂止。时从官多服,然莫能持久。唯王兴闻仙人教武帝服菖蒲,乃采服之不息,遂得长生。邻里老少,皆云世世见之。竟不知所之。(出《神仙传》)

赵 瞿 赵瞿者,字子荣,上党人也。得癞病,重,垂死。或告其家云:“当及生弃之,若死于家,则世世子孙相蛀耳。”家人为作一年粮,送置山中,恐虎狼害之,从外以木寨之。瞿悲伤自恨,昼夜啼泣。如此百余日,夜中,忽见石室前有三人,问瞿何人。瞿度深山穷林之中,非人所行之处,必是神灵。乃自陈乞,叩头哀求。其人行诸寨中,有如云气,了无所碍。问瞿“必欲病愈,当服药,能否?”瞿曰:“无状多罪,婴此恶疾,已见竦弃,死在旦夕。若刖足割鼻而可活,犹所甚愿,况服药岂不能也。”神人乃以松子松柏脂各五升赐之,告瞿曰:“此不但愈病,当长生耳。服半可愈,愈即勿废。”瞿服之未尽,病愈,身体强健乃归家,家人谓是鬼。具说其由,乃喜。遂更服之二年,颜色转少,肌肤光泽,走如飞鸟。年七十余,食雉兔,皆嚼其骨,能负重,更不疲极。年百七十,夜卧,忽见屋间光有如镜者,以问左右,云不见。后一日,一室内尽明,能夜书文。再见面上有二人,长三尺,乃美女也,甚端正,但小耳,戏其鼻上。如此二女稍长大,至如人,不复在面上,出在前侧,常闻琴瑟之声,欣然欢乐。在人间三百余年,常如童子颜色,入山不知所之。(出《神仙传》)

王 遥 王遥者,字伯辽,鄱阳人也,有妻无子。颇能治病,病无不愈者。亦不祭祀,不用符水针药,其行治病,但以八尺布帕,敷坐于地,不饮不食,须臾病愈,便起去。其有邪魅作祸者,遥画地作狱,因召呼之,皆见其形,入在狱中,或狐狸鼍蛇之类,乃斩而燔烧之,病者即愈。遥有竹箧,长数寸,有一弟子姓钱,随遥数十年,未尝见遥开之。一夜,大雨晦暝,遥使钱以九节杖担此箧,将钱出,冒雨而行,遥及弟子衣皆不湿。所行道非所曾经,又常有两炬火导前。约行三十里许,登小山,入石室,室中有二人。遥既至,取弟子所担箧发之,中有五舌竹簧三枚。遥自鼓一枚,以二枚与室中二人,并坐鼓之。良久,遥辞去,收三簧,皆纳箧中,使钱担之。室中二人送出,语遥曰:“卿当早来,何为久在俗间。”遥答曰:“我如是当来也。”遥还家百日,天复雨,遥夜忽大治装。遥先有葛单衣及葛布巾,已五十余年未尝着,此夜皆取着之。其妻即问曰:“欲舍我去乎?”遥曰:“暂行耳。”妻曰:“当将钱去不?”遥曰:“独去耳。”妻即泣涕曰:“为且复少留。”遥曰:“如是还耳。”因自担箧而去之,遂不复还。后三十余年,弟子见遥在马蹄山中,颜色更少,盖地仙也。(出《神仙传》)

按目录,此下应尚有陈永伯一篇。今佚。